九月中，姜正初上了第一堂課，從師父的手中領到元陽養氣決的功譜。

此內功專注于底力，能大幅節省火行法術施展時的法力消耗。

師父張儀在那時給予奉勸，修煉此功，應服用培元丹，午時面南打坐效果最佳。

若是缺了培元丹的輔助，元陽養氣訣的聚靈效果必將大打折扣。

但培元丹，對于內功的聚靈，所起到的作用也僅限于輔助。

所謂內功，引氣入體。修士運轉內功，讓自身的竅穴汲取天地間的靈氣，緩緩沿經脈流動，最終沉于丹田。

性溫的培元丹，能讓這一過程加速，但培元丹并不提供靈氣。

靈氣飄蕩于天地之間，有五行之分。

火行靈氣，夏時旺盛，深冬稀薄。

午時旺盛，子夜稀薄。

若在一道靈泉附近打坐，按照師父教的法子，午時面南，再佐以培元丹，修行元陽養氣決并不算困難。

可是天地之間，并非處處都存在足夠供給修行的靈氣。

遠離靈脈的地帶，靈氣枯竭，難以供養修士。在那種地方，哪怕往肚子里塞滿了培元丹，正午時分烤著火爐修行，也未必能夠成功聚靈，

而一些距離林泉坊市不遠的小宗門、修仙家族畫地分割靈脈支流，靈氣濃度高出一個檔次。

如挽云宗這般，盤踞于靈脈主干，山門之內的靈氣就更為充裕了。

只不過，即便在這樣的大宗門里，也根據靈氣濃郁的程度，劃有高低不一的數十個地段。

最優的靈竅都被長老們瓜分完畢，按照輩分座次辟府，就算四靈根五靈根的漏體修士，去長老洞府簡單打個坐，都能夠快速恢復法力，聚集靈氣入體。

但鳳萊堂丁班的這些新生，皆是記名弟子，身份只高于雜役，下榻的寮房區固然不可能被靈氣縈繞。

所以，他們想要提升修為，只靠山間的那幾縷微弱的靈氣還遠遠不夠。

資糧就成了修為提升的關鍵。

自打改練元陽養氣決以來，莊強聚靈修煉，靠的是幾大缸烈性靈酒。

他撤下姜正初面前的茶壺，取出自己的酒葫蘆，大方地擺在桌上，又拿來三只酒盅。

“這個鬼天氣里，想靠山脈滋生的那丁點兒靈氣修煉內功實在太難了，我是硬生生用靈酒把修為給堆起來了。

正初，你呢？”

在熟悉了九死小洞天的作用之后，對于今日的問話，姜正初早有準備。

他從儲物袋里取出一塊陣牒。

“在宗門大集買的……最次檔的聚靈陣，得消耗靈石才能起效，而且……損耗似乎有點大。”

陣牒上的五個插槽，均可插入一塊靈石，修士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自選五行組合。

“哦……陣法呀……唔……我前些日子也有去過百機堂，正初你接那些任務來維持修行，確實似乎……也就只能用這個破陣法來聚靈了。

別的資糧，消耗有點大……”

“可不是么……”姜正初滿臉窘態。

“那你這個月也靠百機堂賺資糧嗎？

豈不是……既要煉制替丹，又要給百機堂熬這個熬那個……這也太辛苦了吧？”

“習慣了。”

“不行，正初，你這樣掙資糧，也太累了。百機堂的任務我可去查過，咱們記名弟子，賺貢獻度都是兩點三點來算的。

你靠那點任務來謀生，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我這靈酒……”

莊強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一般，“正初，我莊強說要給你撐腰，我就必定給你撐腰。

這靈酒，我存了好些時日呢。我家離林泉坊市不遠，家里還有幾缸子。

往后你如果缺資糧，就盡管跟我開口，靈酒你先弄一壺回去，好好鞏固元陽養氣決。

咱們這個月，都得一起通過煉丹考核！”

“不可不可……莊兄好意，姜某心領了。你的修行資糧贈了我，自己怎么辦？

況且你葫蘆里的靈酒我可嘗過，藥性極佳，將來你若是逢上了拮據的日子，把酒賣掉，還可換些靈石呢。”

姜正初連連擺手推讓。

先前大家一起聚在畫眉寮研讀元陽養氣決時，莊強曾經透露過家境，日子過得還算湊合，家中高堂可以補貼這位獨子的修行，但也不至于寬裕到哪里去。

所以，無論如何，姜正初都不可能收下他的贈與。

更何況……那破爛的聚靈陣法，僅僅是個幌子。有九死小洞天在手，對于姜正初而言，靈氣暫時不成問題。

一番推脫，莊強總算作罷。可他這為朋友著想的大度，著實讓一旁的衛阿七感動不已……但也替莊強不值。

他心中暗罵道：“好你個姜正初……那天光是制藥就動輒百塊靈石的出入。

在莊強面前把戲演得這么足？

嘖嘖嘖，此人城府深心思細倒就算了，裝模作樣的本領也是一絕……萬幸我與他之間并非仇敵關系，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阿七后怕地打了個哆嗦。

三人又閑聊了幾句，最終還是把話題拉回了替丹煉制的技巧上，一晃，二更天已至。

在分別的時候，油紙包送到了衛阿七的手中。

因為前些日子，姜正初曾給衛阿七開過幾次藥，所以莊強對此并未察覺任何異樣，只當是如姜正初所說的“預防再次發病”的藥物。

但既然是從姜正初手中得來之物，衛阿七明白其份量。

果然，回到黃鸝寮，在燈下拆開油紙包之后，幾劑小包的清心散出現在衛阿七眼前，且另有一張紙條。

“許少爺……這是給你的，明日天黑之前，老地方，小木屋。”

“嗯，知道了。”許殷豐的臥室門敞開，正在燈燭底下反反復復背誦口訣。

今日，許殷豐并未出現在石窖里的原因正是這口訣。

三日之期已到，為了趕上所有人的腳步，他必須在今夜將口訣徹底記牢，而明日，姜正初約他前往“老地方”——猿戲峰小木屋的目的，他也清楚明白。

“姜正初……沒想到，我是真的萬萬沒想到，你一個四靈根的漏體，卻在經脈基理方面有這般才能……

或許這誤打誤撞的相識……真能讓我修成丹道，從此，再也不會在兄長們……和父親面前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