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之后,李遠等人終于見到了姍姍來遲的胡玄予的人馬。
老捕頭鐵龍冷哼一聲,“都尉大人可知遲到是大罪?”
胡玄予干笑一聲。
“本官也重視此行,乃是為國為民的大業,為免人手不足,乃特地向城主大人請令,調遣東城兩大好手助陣。”
崔臨秋目光一掃,見他身后果真帶了在城內巡捕司中卓有聲望的高手。
不需要思考,她也能知道這家伙什么意思,心中的慍怒,暫且按下。
若不是這次行動是由北城主導,胡玄予說不準會拉多少高手過來。
可惜為免落人口舌,只能收斂一些。
這是大事之前,難作懲處,崔臨秋亦是忌憚胡氏,因此只是冷冷道:
“罰你半年俸銀,回來再找你算賬,若是你東搞西搞,此行還敢拉稀,有你受的。”
胡玄予目光一冷,對方這種訓斥的語氣使他感到屈辱,不過卻是他理虧在先,不敢發作。
“走!!”
一群強人好手,離開了臨霜城,直奔蒲龍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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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罐之上的裂紋,與日俱增。
黑石谷中的魔門高手亦是如此。
陳闖眼看著春雨飄去,夏陽漸隱,秋風來襲,知道秋收的果實即將到來。
“陳教使,蛇爺和鼠爺也到了。”
臨近魔蛻的最后關節,附近的魔人教高手紛紛匯聚在此,有眾多教使者。
但這些人中,仍以陳教使最強,這是無可置疑的。
因此這里隱隱有以他為主,發號施令的感覺。
陳闖愣神片刻,這才忙道:“快快有請!”
不一刻,在一群人叢之中,兩個高大的身影邁步到來。
若是常人見到這兩個家伙,一定會嚇得屁滾尿流。
因為它們根本不是人,但行為舉止卻與人類無異,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這兩個家伙人立而起,一者毛發旺盛,一者遍身鱗甲。
左邊那位,頭頂著兩只耳朵,嘴巴前突,露出尖銳的獠牙,分明是一只鼠頭,臉上的黑毛油光水亮,一對鼠目散發出妖異的兇光。
但就是這樣一個怪物,卻身穿長衫,將全身爆炸性的肌體隱藏住,宛若人類。
這兩個雖不是人,卻喜歡作人模人樣,因此眾人喚為蛇爺,鼠爺。
這位鼠爺一邊靠近,一邊嘴里還嚼著小零食。
那是一截人手。
森白的牙齒咀嚼著,手骨崩碎的聲音咔咔作響,那聲音毛骨悚然。
旁邊的蛇爺則將全身以長袍裹起,露出兩條粗壯的手臂,拖著一根碩大的尾巴而來。
它的口中也有小零食。
那是一截人類女性的小腿。
“兩位終于來了,臨霜城的人已經發現了我們。”
陳闖陳教使沉聲道。
鼠爺首先發出尖銳的聲音,“算什么?只要鎮魔司草木青衣使以上的高手不來,玄衍的魔蛻必能完成,來的人再多也只是我等的口中餐罷了,唔……你確定這是人類處女的爪子?怎么有股騷味?”
鼠爺吐出口中的手骨,鼠臉上竟然做出嫌棄的表情。
蛇爺卻是在石罐的前方停了下來。
“果真是那位的精血造就的魔人,當真不一樣啊——如此威勢,就連我等也感到戰栗。”
同樣是魔,亦有差距!
陳闖沉聲道:“那北城崔臨秋已經練成意境,只怕不好對付。”
“哦?”
鼠爺拖著尾音叫了一聲。
“那又如何,除非再來一個意境高手,否則有你這魔劍,加上我倆,哪管她意境加身,又能如何?”
“說起來,那小妞的味道應該是一般的處女比不了的吧?”
不知道想起什么,這位鼠爺發出一陣驚悚的笑聲。
“吱吱吱,吱吱吱——”
“你這條老鼠,果然是淫邪之物,活該待在臭水塘里。”
另一邊的蛇爺鄙夷道。
“難道你不期待?那味道——該有多么美妙。”
它嗜血地迷醉著。
蛇爺的灰色豎瞳之中卻只有冷酷。
“我跟你不一樣,我想的只是那美味的血肉,滾燙的人類精血——”
它也笑了起來。
“嘶嘶嘶嘶——”
一時間山谷之中鬼哭狼嚎,驚悚到了極點。
“魔蛻完畢之后乃是一段虛弱的時期,你找人到時候掩護它快點離開,剩余的留給咱們掃平即可。”
眾多魔人教的高手亦在附近心情緊張。
石罐的裂紋越來越多,表明罐中的魔胎即將破罐而出,又一個魔要出世,帶領他們掃平人間!
“嘿,看它這樣子,我倒是覺得人魔與鼠魔,蛇魔妖魔并無不同,甚至猶有過之。”
鼠爺如是說道。
蛇爺卻是露出猩紅的分岔信子,將嘴邊的碎骨沫子舔了舔,冷冷道:“不過是那位的魔侍罷了,終究是眷屬。”
倏地,鼠爺猛地露出傾聽的神色。
高大的身影倏地爬了下來,碩大的鼠耳貼著地面,不一會兒,它站了起來。
“有人類來了,數量很多。”
蛇爺亦是吐了吐蛇信子,似在刺探風中傳來的訊息,點頭道:“嗯,的確人很多。”
陳闖蹙眉道:“可是壇主還沒有完成魔蛻。”
升騰的魔氣一如孤煙沖上云霄。
蛇爺嘿嘿笑道:“等一下它出來,你讓人帶著它從老鼠洞里離開。”
鼠爺狠狠道:“那不叫老鼠洞,那就是康莊大道!再說,怎么不從你的蛇洞里出去?”
“呵,我的蛇洞,他們走不出去,你想讓他們迷路嗎?”
鼠爺面色變化。
“他們越來越近了,蓋住它的魔氣,等它出世立即帶走!”
教使者陳闖一點頭,立即命人將石罐籠住,以免魔氣引來關注。
蛇鼠二魔忽地相視一眼,兩者催發魔血,體內傳來一陣叫人戰栗的聲音。
下一刻,
兩道魔氣纏繞,一如滾滾狼煙,沖天而起!
“我們帶著兩個教使守南谷,這將是他們重點攻擊的位置,你帶著鐵甲人教使守北口,待它魔蛻完成即可,此間事了,別忘了給我等送些零食大餐過來。”
“多謝蛇鼠兩位大人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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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是秋陽高照。
轉眼忽然灑下秋雨,蒼涼的群山,樹木在風中無可奈何搖撼。
崔臨秋一身紫袍,背掛長劍,立于樹叢之巔,在風中卻像是腳下生根,穩如山岳,英氣勃勃。
“那縷魔氣該是魔蛻所生。”
她戟指點向黑石谷南谷的方向。
李遠道:“好強的魔氣。”
鐵龍道:“是否怕了?”
李遠并未看他。
無他,這逼又菜又愛裝。
遠遠看去,這條山谷宛若群山之間的巨大疤痕,粗長而深重。
崔臨秋淡淡道:“魔蛻之后的魔會陷入一陣子的虛弱,不必怕它,倒是魔人教的高手,定不好惹,咱們這次出手,一定要將其全部滅殺,在那魔頭尚未出世之前將其扼殺!”
言罷忽然轉向凝眉看向山谷的胡玄予。
“胡都尉有何良策?”
胡玄予神色忌憚,“南北之間,如何分配,全聽崔大人的說話。”
崔臨秋道:“魔氣在南,此處定是最大硬仗,由我來便好了,你就帶你的人去北口,我去南口,中間匯合。”
分別之際,胡玄予忽然道:“慢著,崔大人,我的人手顯然不夠,只怕難以勝任。”
這是事實。
崔臨秋手底好手眾多,但胡玄予就算算上了自己帶著的人,也遠不及崔臨秋這邊。
胡玄予道:“分我些人。”
“一個都沒有。”
胡玄予蹙眉道:“我的人手明顯不夠。你手底下好手眾多,我就算帶上了東城的好手,亦是遠遠不夠,崔大人這是故意為難于我,到時候一旦走脫了魔門中人,千萬勿要怨怪于我,回城是非自有公論!”
崔臨秋為之一滯,大事在即,此人膽敢扯皮,她大有鎮殺此人的沖動。
如此關節,她看到的只有爭名奪利,而不是為國報效。
跟這種蟲豸一起,怎么能搞好誅魔大業呢?
可惜一座城池之中的權力掣肘卻非是她能夠左右的。
胡玄予淡淡道:“請將崔大人手底的李遠和徐應真兩位好手交給我,這兩位俱是外九品榜上的高手,若能助我,定能不辱使命。”
崔臨秋看向李遠。
“崔大人,我沒問題。”
李遠笑著看向胡玄予。
“真的?”
“千真萬確。”
“好。”
崔臨秋放心的頷首,對方竟敢小看李遠,這是她樂于見到的。
“阿遠——”
姐夫吳榮運和禿子瘦子等部下也露出擔憂神色,自是知道姓胡的跟李遠不對付。
李遠給了他們一個無所畏懼的眼神,讓他們不必擔心。
年輕的總捕頭徐應真亦是笑道:“崔大人,我也愿往。”
崔臨秋卻是斷然道:“不行,趙宏,你去。”
另一個修長的男子出列,“是,大人。”
崔臨秋看向胡都慰,淡淡道:“這二位都是一頂一的高手,再加上你自己帶的人,沖擊魔氣并不濃郁的北口,完全足矣,不過若是下山之后我我的人有什么閃失,便拿你是問!”
胡玄予混不在意地拱手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