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生轉身殺回地下，身后跟著程雪。

他直到此刻才知道身邊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真名叫程雪。

據程雪說，【第五季節】給了他們兩個故事線分支。

【分支一：人形擬月生物囚禁人類的證據就在這棟大樓里，找到它，公之于眾。】

【分支二：進入地底，協助它們，創造新世界，并面見？？？？】

她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同行者都選擇了分支二。

故事的兩個分支是完全沖突的，為了讓自己這條故事線更完美，程雪當然要死。

這么一想，在夷則世界時李道生，風回，任偶三人都選擇了同一個分支才是意外。

不過，也因為程雪提供的信息，讓李道生驗證了一下公司那些人的說辭。

他們沒有撒謊，這棟大樓的地底的確是佐蓮娜的地盤。

“好了，就到這里吧。”李道生停下腳步，回頭對程雪說。

程雪搖搖頭，剛要說話，卻被李道生阻止。

“你選擇了分支一，去執行這條故事線吧，而且，對于這個世界而言，找到擬月生物囚禁人類的證據，并將其公之于眾很重要。”

程雪知道輕重，她點點頭，并不在此刻磨蹭。

卻在轉身要離開時，實在忍不住回頭又看了李道生一眼：“我該怎么報答你？”

我們甚至不在一個世界……

她心底默默補上了一句。

李道生沖她一笑：“像你這樣的人多一點，活久一點，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他轉過身一揮手，極為干脆地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最后問到。

“李道生，過道的道，生日的生！”

他的回答消失在樓梯口，整個人已經再次下去了地底。

程雪怔怔地看著那已一片黑暗的樓梯口，心中有些悵然。

她知道自己應該很難再見到他了……

不過，這次知道了除【第五季節】外，竟然還存在【十三月】這樣的地方，也知道了世上還有和她們一樣，困在正常時間之外的人。

等等……

程雪忽然想起了之前【第五季節】發布的血色文字。

【抹殺他們，奪取命書】

她不會去執行這個任務，但……那兩個人呢？

而且，如果那兩個人活著回到了【第五季節】，一定會把【十三月】存在的消息也帶回去。

以【第五季節】發布的血字來看，立場和【十三月】絕對是沖突的。

她不想和李道生陷入這種境地，至少在找到解決辦法之前，盡量拖延這一天的到來。

善良了前半生的程雪，第一次出現了極為恐怖的殺意。

她想把阿瀾和陳云謝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程雪一邊往樓上跑，一邊在腦袋里想著主意，殺人的主意。

她忽然發現，當思考問題的角度變成從“殺人”出發后，事情就變得簡單得多了。

程雪的臉上，再度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她的心依舊干凈，只不過，此后的干凈，也許只有一個人能看見了。

————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

李道生離開后，風回獨自留在地下一層。

這地方雖然詭異，但李道生的身體沒有在這里感受到致命危險。

風回也沒有到處亂跑，而是就坐在原地等待李道生回來。

可是……

很快變故出現了。

頭頂那蠕動的，宛如內臟肉壁的天花板忽然消失，兩輪巨大的明月就這么突兀地出現在了風回的頭頂上！

所有倒吊在天花板上被剝了皮的人，因為天花板的消失而盡數升空。

風回難以置信地看著極度詭異的一幕！

兩輪圓月的照耀之下，所有升空的血人忽然發出高聲大喊：“回來了！”

“回來了！”

“回來了！”

他們明明是一副垂死的模樣，但高聲呼喊起來卻格外瘋狂。

它們在掙扎，在扭動血淋淋的身軀，在大聲尖叫著“回來了”，月亮在無聲地照著。

密密麻麻的，從它們嘴里鉆出來的聲音，裹成了一根看不見的尖刺，深深地扎進了風回的大腦深處。

此情此景，詭異又瘋狂。

風回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立刻扭頭往身后看去。

一片無垠的黑暗中，一顆巨大的藍色球體，幾乎占據了她所有視野！

大到夸張的壓迫感讓風回腳下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這是哪里？

我身后的是……藍星？

難道我在月亮上？

風回的手臂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她忽然意識到，天上還有兩輪月亮存在！

如果自己此刻站在月亮上，那依然掛在頭頂的那兩輪明月是什么？

這時，頭頂那兩輪明月里，一絲黑色突然出現，那絲絲縷縷的黑色迅速擴散成一大片！

最終變成了……瞳孔。

盡管很奇怪，但部分人在被注視的時候，是會有感應的。

風回就是這樣的人，她仰頭看向天空，剛好和那對巨大的眼球對視。

與此同時，所有“懸掛”在半空中仍在叫嚷著“回來了”的血人們，突然血液爆裂，碎骨爛肉炸得到處都是。

風回怔怔地看著。

她看到一個虛幻的，若有若無的女人，從那兩只眼球中間誕生。

她赤身裸體，一頭紅發，長相完美到難以置信，僅僅是看著她的臉，就會陷入迷醉之中。

而那個紅發女人虛影，竟張開了雙臂，從“雙月”之間緩緩飄了下來，像是要過來抱住她。

風回眼里早已沒了清醒，癡迷與恍惚，讓她的臉上露出呆呆傻傻的笑容。

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一遠一近，一虛一實，兩個女人似要完整地擁抱在一起。

但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把劍突然斜斜地飛了過來，插在了風回和那飄飛下來的女人虛影中間！

一腳毫不留情的飛踹踢向了風回的肩膀，也是在這一剎那，風回陡然清醒過來，她立刻單手撐地，清風一抬，整個人掠出好幾米遠后，站穩了身體。

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那女人虛影的“擁抱”。

只見一個渾身上下都是鮮血，但好在皮還沒被剝的男人，從地上爬了起來。

正是李道生！

更確切地說，是另一個被關進了地下一層的李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