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十三月的確存在,李道生八成會認為風回瘋了。
但連第十三月這種匪夷所思的,獨立于時間之外的特殊時空都存在,她突然說這個世界有個神,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的事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上月亮去?”李道生問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風回沉默片刻。
“我有我的辦法,我說過,你不用參與到這件事中來。”
李道生一攤手,既然如此,他覺得風回說得對。
“那,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回答后,你就不用還什么救命之恩,可以放心去送死了。”
哪怕風回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聽李道生這樣直言不諱地說出這么晦氣的話,她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還有什么問題?”
“我很好奇啊,你的擬月生物在你死亡前就已經誕生了,那你是怎么知道擬月生物可以獲取來自十三月里的記憶,甚至能力?我剛才猜測你們之間可能存在某種神秘聯系,但無論怎么想,我也猜不到那種聯系到底是什么。”李道生疑惑地看著她。
這個問題,已經涉及到風回身上最大的秘密了,但事已至此,對于李道生,她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我不明白是我個人的異常,還是出現了別的狀況。擬月生物和本人之間,本來不存在任何聯系,更別提同步記憶了,兩人更像是兩個擁有相同記憶的獨立個體。可自從我的擬月生物誕生之日起,我和她就已經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擬月生物,我才是本人,只不過表現在外人眼中,她依舊會認為自己才是風回本人,我和她的記憶,在某些時刻能夠完全共享,她會完全獲知我的記憶,我也能知道她那邊發生了什么事。所以,我和她意識到彼此的存在后,就有了隨時寫點東西的習慣,就算遠在千里之外,我和她也能在記憶中的文字里交流。”風回的解釋,讓李道生有些難以想象。
“某些時刻是哪些時刻?你們不能隨時隨地共享記憶?”他問。
“我不知道,記憶的共享,甚至能力的共享都是在某個瞬間突然完成的,我不明白它發生的契機。”風回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理解。
“你們用記憶中的文字交流?難道記憶共享時,沒有聲音?那你怎么知道發生了什么?”李道生又問。
“沒有聲音,更像默劇,但我能理解那些畫面的意思。”
李道生沉默了好一會兒,風回和她的擬月生物,完全不像普通人和擬月生物之間的關系了,簡直就是本人和自己的“身外化身”,因為記憶能夠在某一刻完全同步,她們甚至能理解彼此的所有想法,因為那根本就是自己本人,除了“視角”不同外,沒有任何區別。
“我忽然有些理解,為什么你的公司會這么拼命地要帶你回去了,哪怕是具尸體。也許你是個實驗意外,也許你才是真正成功的版本,”李道生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他笑了笑,“唯一真正成功的實驗品竟然跑路了,是我的話,我也很急。”
“你是說,我和我的擬月生物存在的異常,是公司的刻意為之?”風回從沒這樣想過,但經過李道生這么一提,她忽然意識到,這的確很有可能。
“八成是,我不太相信這只是偶然事件,應該是多次實驗后的必然,”李道生說完后,看向風回,“好了,我沒問題了,請自便。”
風回沒想到他是這么干脆利落,并不糾纏,她對李道生點點頭:“如果我還能活著回十三月,你的恩情我一定會報。”
“那你加油。”李道生搓了搓手,他實在無法習慣這里的氣溫,又不敢隨意浪費自己的真氣,這世界沒辦法恢復真氣,用一點兒少一點兒。
風回剛要走,突然間,李道生愣了一下。
腦子里一段根本沒有見過的畫面在飛快閃爍。
城市,小巷,追兵,糖果鋪,擬月生物,捉蟲隊,風回?!
怎么捉蟲隊的所有人,都在看著我?
畫面像第一人稱電影般快速播放。
李道生很快就明白了發生了什么。
視角的“主人公”也很快被辦公室外的人抓住,一塊黑布袋罩住了腦袋,不知帶去了哪里。
畫面終止前,他是聽到了一個名字,新月大樓?
沒了。
“等一等,現在可能和我有關了。”
李道生阻止了剛要飛走的風回。
風回詫異地看著他。
“我剛才,好像記憶也和誰共享了,”李道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不太確定的說,“可是,我看到的那些記憶畫面是有聲音的,好像我比你要高級一點?”
這有什么好比的?
風回心中一緊,立刻問道:“你的擬月生物也誕生了?你也可以和它互相同步記憶和能力?”
“不知道,好奇怪的感覺……”李道生按了按自己的心臟,“明明我沒去過捉蟲隊大樓,但畫面里的那些事情,就好像我自己剛剛親身經歷的一樣。”
風回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這時候她才明白過來,李道生沒有開玩笑。
他的擬月生物的確出現了,而且似乎……真的比她要高級。
“你知道新月大樓嗎?”李道生看向她問。
風回張了張嘴,她本來打算阻止李道生和自己一起去找死的。
可是……
“我要去的也是那里……新月大樓。”風回說到。
“那好,出發吧,”一邊說著,李道生一邊很自覺地站到了她身邊去,張開雙手,“抱哪兒?”
風回皺著眉頭,她倒不是介意男女之別什么的,而是對李道生還是要去感到不解。
“你決定去見你的擬月生物?”風回問。
李道生搖搖頭:“不是見,是救,剛才我看到,那家伙被捉蟲隊的人當場逮捕,對了,就是你帶的頭。”
“今天我還沒有觸發和她的記憶同步,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你的擬月生物應該觸犯了某種禁忌,你沒必要去為他做些什么,他只是擬月生物,生與死都與你無關。”風回說到。
李道生搖搖頭:
“不知道,挺難受的,剛才給我的感覺不像是擬月生物做了這些事,更像是我自己做了這些事,剛才那瞬間才想起來。”
“不管他的話,總有一種自己做了錯事,讓別人去擦屁股的羞恥感。”
“蠻奇怪的……”
說完,他也不再猶豫糾結,又掃了一眼風回。
“走吧,我抱哪兒?”
說得跟搭順風車一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