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小道士的說法,這世間無論法力再高深,也做不到憑虛御風,一日千里。
但這輕紗籠面的女子竟然能飛?
雖然飛得不高,也不遠,但真的不是輕功的程度,她的的確確駕馭了一陣風,飛出了城墻。
李道生倒是老老實實用兩條腿在地上跑。
出城后,一人在樹梢上借力,一人在地上狂奔。
李道生倒也沒落后多少。
他只是在想,如果這女子真的來自真正的仙俠世界,那她降臨這末法世界,不是降維打擊嗎?
可見她裝束,還有遣詞,也不像來自那種世界的人……
真是奇怪。
追著追著,女子停了下來,落在李道生身邊。
“怎么了?”他問。
“有人。”
我們不就在追人嗎?
李道生疑惑。
這時,山林間竄出來一個男人,身材高大,此刻天昏地暗,倒是看不清他面容。
不過擋在追擊的路上,想來是那女人的同伙不假了。
“殺了他。”李道生身邊,戴著面紗的女子一開口就是殺意十足。
李道生又在心底默默添了一筆……好,她的世界鐵定不是什么法治社會。
不過,李道生怎么看著這人影,越看越眼熟?
這時,倒是對方先開口了:
“帶某去你們那老母洞,某不殺你們。”
這聲音……
李道生一愣,問到:“可是王典州,王指揮使?”
“你是?”
那黑影也一愣。
“昨夜山神廟,和那小道長一起的行腳客,李道生。”
聞言,黑影這才走出樹影,逐漸明亮的月光下,此人不是黑鱗衛指揮使,那位王典州大人又是誰?
“你為何在此處?”
王典州也看清了來人,出聲問到。
李道生對一旁的女子低聲說:“他應當不是那女人一伙的,過去看看。”
女子不置可否。
三人碰了個面,原來,王典州一直特意在此地蹲守,就是為了抓住那個女人。
“實不相瞞,王某此番前來,并非領了皇命,實在是……那無當老母座下惡賊,擄走了在下獨女,以小女之命為挾,要王某為他們做事。”王典州的聲音憤懣不平。
“王某一生行的端做得正,怎會入她邪教,為她驅使?”
“這才一路探聽,找到了她們的落腳處,竟在這萬壽村外的齊云山脈中。”
“王某本想捉個舌頭,殺上門去,端了那賊窩,未曾想卻攔住了你們。”
李道生也說明了緣由,只說是看到了好友之女,被人擄走,這才追至此地。
“哼,這無當魔教用此手段,當真以為世人不敢滅它?”
一番聽下來,李道生終于是明白了個大概。
原來拐人子女的是一個叫無當圣教的組織,首領叫無當老母,這個邪教最是喜歡擄走天下各地有名望之人的子女,用以要挾,為其做事。
想來斐再興的女兒,也是因此才被盯上的。
“唉,”王典州嘆了口氣,“都怪王某莽撞,放過了賊人,卻攔下了你們。”
“妖人已回了賊窩,這齊云山脈溝壑縱橫,只怕找不到了。”
“不。”
一直一言不發的面紗女子看向兩人,隨手指向山林深處。
“在那邊。”
“姑娘能找到?”王典州大喜。
面紗女子不再理會兩人,借風而起,再次疾行。
王典州看得一愣,李道生拍了拍他肩膀:“跟上她吧。”
————
“老母,有人追來了!”
中年女子把小女孩兒用力推倒在地,自己則兩腿跪倒,五體投地,對那洞府最深處,半倚在石椅上的女人,語氣倉皇地說。
“這是那斐再興的女兒?”
無當老母開口,聲音輕柔,不顯絲毫老態,她竟完全不在意是否有人追了過來,只在乎眼前這神志不清的小姑娘,是不是那位大劍俠的獨女。
“是……屬下確定。”
“好了,下去吧。”無當老母翹起長長的小指,指甲在空中一劃,竟是閃過了一道血光。
待這中年女子下去后,無當老母又問:“圣女呢,有下落了嗎?”
“稟老母,圣女身上的蠱蟲有了回應,之前已出萬壽地界,不知為何,竟又回來了,此時……正在萬壽村里。”一個黑袍人跪地說到,
“回來就好……”
無當老母忽然笑了起來。
“左使,你去萬壽村把圣女請回來,小心些,別傷了她。”
“右使,你去打發了門外來鬧事的,別耽擱了明日正事。”
兩個黑袍人自陰影處走出,跪地應是。
————
一個人的行為,定然有他的內在邏輯。
李道生愿意為此事奔波,是因為受了人家恩德。
王典州愿意千里獨行,是因為自己女兒被擄走了,都能解釋得通。
可這位戴著面紗的女子又是為什么會摻和進來?
王典州以為她和李道生是同伴,默認了是一起的。
可李道生自己很清楚,這里面根本沒她的事。
就算是為了完成第十三月的楔子,想成為故事的主角,此刻她應該去的也是萬壽村,而不是來齊云山,那里才是故事的主場。
但她竟然愿意在這種深更半夜的,和他們一起進入齊云山脈,搜尋魔蹤?
想到這里,李道生又想起了在進來前,斐再興求助時,也是她第一時間問了斐再興女兒的名字。
李道生隱約間猜到了些什么,但也沒有多嘴去問。
這種事,等到了她的世界,自然就知道了,沒有必要此時來刨根問底。
卻說一行三人往山脈更深處追去,風越來越大,霧也越來越濃。
王典州突然一停:“等等。”
兩人聞聲停下,卻見王典州忽然看向了另一個大霧四起的方向:“兩位是否覺得,那邊血氣很重?”
李道生沒這本事。
戴面紗的女子也搖搖頭,那邊的風,并未往此處吹,她感知不到。
“若是王某沒記錯,那個方向是齊云山道門一脈,怎會傳來如此大的血氣……”
王典州眉頭緊皺。
“三位,月黑風高,為何在深山徘徊?”
“若是迷了路,本座可以帶諸位找到歸途。”
忽然間,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哼,你是無當老母身邊的哪條狗?”王典州怒從心頭起,自然沒好話。
誰知對方竟也不氣,依舊語氣平和地說:“本座乃圣教右使,秦無憂。”
一簇簇火光燃起,將周遭照得亮如白晝。
原來,三人早已進了無當賊人的地盤。
不過,也正是為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