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酒五年,七月初七。
洛家長兄洛山參迎娶雁目山趙氏為妻,三弟洛熊膽迎娶阿里山巴氏為妻,合辦親事,雙喜臨門。
洛花雕負手站于院中,如刀刻般瘦削的臉頰上笑意盈盈,心中默默思躇起來:
“往后家中后輩漸多,其中定有不具酒魂的,到時還得分家而治。”
“當(dāng)年小草八歲淬體太過兇險,如今情勢不似當(dāng)年緊迫,后輩等到及冠之年再行淬體更為把穩(wěn)。”
“如此既能減小淬體殞命的可能,也能節(jié)省家中酒釀用度。”
正自暗想出神之際,洛青稞端起琉璃杯走過來:
“二哥,曉得你從不飲酒,此茶是賓客送來的賀禮,聽說名貴的緊。”
見洛花雕接過,他轉(zhuǎn)身又到桌上端起滿碗酒釀,恭聲道:
“如今家中萬事和睦、喜事連樁,全靠二哥操持,這碗我敬你。”
洛花雕卻未飲下,瞇起狹長的雙眸微笑著看他:
“五弟,下一個怕該到你了吧。”
洛青稞自知他說的是婚娶之事,當(dāng)下嘿嘿笑道:
“小弟還是想先專心煮酒,余下的之后再說。”
洛花雕曉他心高氣傲,當(dāng)下也沒有再勸,一口飲下茶水:
“準(zhǔn)備哪天開始閉關(guān)突破朦朧境?”
洛青稞同樣干掉碗中滿酒,沉聲道:
“不瞞二哥,今夜家中婚事一畢,我便要去閉關(guān)了。”
自洛鹿茸將匠品酒釀流滿若耶小溪后,洛青稞酒境增長迅速,半月間已然到達爛泥九境。
得知此信后,洛花雕當(dāng)下決定將家中酒釀的釀造事宜交予旁人。
洛鹿茸則專為洛青稞一人釀酒,所釀之酒直順山間竹管流入洛青稞院中酒池。
以期能用最少之時日助洛青稞突破朦朧境。
洛花雕深知越境突破之險,一不小心便會身死道消,當(dāng)下溫撫著洛青稞的后背,沉聲道:
“一切小心,待你出關(guān)之日我兄弟幾人再行團聚。”
“二哥放心。”
洛青稞再痛飲一碗后,回頭便向自己院中走去。
當(dāng)晚,洛家人盡飲的酩酊大醉,就連院門外的四頭酒獸都吃的顛三倒四,左右斜躺。
深夜,洛蟲草借口出來為愛寵醒酒之際,卻是騎著酒熊悄悄趴在兩家院門前偷聽起來。
“不是那里......唔......,參哥你這樣進不去的。”
聽到門內(nèi)隱隱傳來趙氏些許哀怨的聲音,洛蟲草一邊喂著糟粕酒肉一邊默念道:
“大哥這也忒廢物了。”
門內(nèi)傳來洛山參顫抖的聲音:
“那,那該怎么辦。”
“官人你躺下罷。”
昏黃的燈光透過窗紙,將趙氏的苗條身影勾勒出來。
只見她掀起嫁衣,小心翼翼坐了上去,嘴里吃痛發(fā)出了小聲的呻吟。
洛山參大口喘息著,一動也不敢動,任由她輕柔前后扭動著嬌軀。
“啊,額......”
趙氏羞羞笑了一下,便合衣躺下了。
“娘子你笑什么。”
“沒事官人,我只是想到開心的事情了,睡罷。”
洛山參心中以為是方才房事行的喜悅,愛妻這才嬌羞笑出了聲,當(dāng)下美美合眼睡去。
“完了,大嫂以后可有苦日子過了。”
洛蟲草心中嘲笑一聲,急忙拽起熊耳向另一個院中趕去。
熊掌躡手躡腳地向窗邊踏著,生怕發(fā)出半點聲響,窗內(nèi)還隱隱約約點著盞燈。
“該不會沒趕上吧,早知就不去大哥院中了。”
聽屋內(nèi)二人已沒了動靜,洛蟲草嘆了口氣便要回去。
卻在這時,聽到屋內(nèi)細微傳來一聲凄怨:
“膽哥,你......不是說好明年再行此事嗎,怎的......怎的卻騙人?”
洛熊膽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是在那癡癡笑著,任由巴氏小拳砸在自己胸上。
“若是真......真有了身孕,倒是羞人不羞。”
洛熊膽仍是不說話,一聽竟已傳來了陣陣鼾聲。
洛蟲草險些沒在窗外笑出聲,低頭一看那酒熊嘴巴也咧的大大的,露出獠牙竟似也在笑一般。
“你也跟著笑,這巴氏當(dāng)真不知好歹,能為我洛家傳宗接代是她的福分,又有什么好羞的,你說是也不是?”
洛蟲草騎著往院外走,趴在熊耳邊悄聲說道,只見它那熊嘴仍是咧著,當(dāng)下往里又扔了塊糟粕酒肉。
“這倆哥哥,要是有我那四哥一半?yún)柡Γ抑性缍甲〔幌氯肆恕!?
————
大闖山山峰,洛家酒坊。
洛鹿茸身穿一襲短衫襦裙,頭上發(fā)簪將青絲高高盤起。
她正在為洛青稞釀制突破時所需的匠品酒釀。
其實哪怕是是匠品酒釀,也根據(jù)所用原料不同、釀法差異有上中下乘之分。
若耶小溪中滿盛的匠品只是下乘,而此時洛鹿茸正在釀制的此種酒釀已甄匠品上乘。
此釀名曰燕魚竹冰湯,釀造過程極為繁復(fù),需集四種仙材靈寶,輔以酒族秘法,方能成形。
采靈燕之窩。此燕非凡間燕鳥,乃深山中的靈燕。其窩久經(jīng)天寒,凝聚靈氣,需在冰雪初融之時,以玄火溫之三日,煉出其中精華,此為酒之根基。
取靈魚之眼。靈魚棲于深潭,眼含靈寒冰魄,需在靈月初升時,趁靈魚眼神未散,將雙目取下,此為酒之至寒源,可保萬年不腐。
汲靈竹汁液。靈竹竹心藏靈,汁液稀少,需于夜半時分輕輕點破竹節(jié),緩緩汲出其中一滴精華,得其融入,方可令酒釀?chuàng)碛写己裰崱?
融萬年老冰。此冰歷經(jīng)萬載,蘊含冰靈之氣,以天火慢烤,將其化為玄冰清露,此為酒之骨,需小心掌控火候,稍有不慎,冰意破散,則功虧一簣。
五材齊備后,釀造之法極為繁復(fù)。
以靈燕之窩為引,將靈魚之眼與竹心甘露同時注入酒爐內(nèi),緩緩熬煮九日九夜,不可急火,也不可過寒,需時刻感知酒元氣息的流轉(zhuǎn)。
待三者精華逐漸融合,化為一體時,加入萬年老冰所化之玄冰清露,須釀酒人日夜守護,再經(jīng)三月方得成形。
洛家或取或買,幾乎耗盡了全家的人力靈石才集齊了此釀的珍貴原料。
若是洛青稞能憑此釀之酒蘊越境突破朦朧,這些耗費都不足為慮。
但若洛青稞突破失敗身死道消,那洛家恐將陷入萬劫不復(fù)之絕境。
到時家中無貢可繳,又隕落一位爛泥九境的酒修,恐將全家淪為谷氏之奴。
洛鹿茸深知其中之險要關(guān)鍵,因此釀酒之時每一步都細心謹(jǐn)慎。
汗水順著她白皙如玉的面龐,顆顆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