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日，楊安每日在城中探查，卻是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他只得將希望寄托在黃侃身上。

終于捱到兩人約定見面之日。

又是一套喂藥流程。

“流寇的事情你查的如何？”

楊安目光中不由帶上幾分希冀。

“老奴無能，愧對主人一番信任，這幾日幾乎將余杭和周邊鄉下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您說的六指斷掌之人。”

黃侃一躬到底，半天不敢起來。

唉，不花錢還是辦不成事。

楊安有些無奈，他示意黃侃起來：

“罷了，這也不是你的錯。”

“主人寬宏大量，老奴慚愧。”

黃侃直起身子，束手站在一旁。

“你回去之后，找流寇的事情，還得繼續進行，知道了么。”

楊安叮囑一番，轉身往南門的方向掠去。

他挨到城墻邊，找了一燈下黑的角落，縱身一躍，跳過幾丈高的城墻，朝著鬼市方向疾行而去。

金蟾閣。

依舊是綠蘿招待，楊安正襟危坐，將自己的來意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還特意點明六指和斷掌的特征。

“不知找這流寇的蹤跡，作價幾何，又要付多少定金？”

“在余杭做下大案的流寇么。”

綠蘿目光流轉，打量了一番楊安，心中暗自思量。

這位前輩難道跟苦主有關系么，如此一來這幫流寇可就苦了，惹上這么一位先天高手，只怕是活不到過年了。

來不及為該死的流寇擔憂，綠蘿心中小算盤打的噼啪響。

良久。

綠蘿嫣然一笑，朝著楊安福了福：

“前輩，打聽流寇消息的錢不著急付的。”

“哦，這怎么說？”

事關銀票，楊安登時來了精神。

“這伙流寇穿州過府，接連做下好幾起大案。”

“他們的人頭早在刑部大牢掛了號了，我們金蟾閣可以為您免費打探他們的消息，只需要您將這些流寇的人頭交給我們金蟾閣。”

“到時候從刑部領下賞金，打探消息的費用就從賞金里面扣。”

“從賞金里面扣？”

楊安一愣，旋即追問，“這賞金又有多少？”

“妾給您算算。”

綠蘿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刑部出了一萬兩，其余各家苦主也出了一萬兩，加起來能有四萬兩。”

“聽起來，就是你們金蟾閣動動嘴，老夫出人賣命。”

楊安聲音平靜，沒有情緒的起伏。

“前輩說笑了。”

綠蘿笑顏如花，聲音婉轉，似能消解萬般煩惱，“這般流寇人厭狗嫌，前輩打探他們的消息想來也是為了和他們為難。”

“我們金蟾閣為您打聽到這流寇的消息，也算是為您消愁解恨加了一臂之力。”

“至于說那賞金的事情，其實也是我們金蟾閣沾您的光。”

“綠蘿姑娘不愧是買賣人，這話說得就是好聽。”

楊安搖了搖頭，正色道，“只是不知道多久可以打聽到這般流寇的行蹤？”

“少則三五日，多則半月。”

綠蘿一字一板，說得清楚明白。

“成，老夫等得起。”

楊安點頭，飲下一杯參茶，又接著問道，“上次你說惑神香都賣空了，讓我等上三四天，如今七日已過，總該有貨了吧。”

“自然是有的。”

綠蘿招呼侍女過來，吩咐其去庫房拿貨。

可那侍女比上次拿取惑神香回來的更快，她附在綠蘿耳邊低語幾句。

“庫房怎么辦的事，我不是讓他們留下一盒的嗎！”

綠蘿極為惱怒，潔白的頸子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沒貨？！”

楊安心中也有些惱，但木已成舟，他也沒法子。

“綠蘿姑娘，既然沒了，那就下次吧。”

話畢，不等綠蘿回話，起身往外走去。

“前輩莫走，今天這事情妾一定為您爭個明白！”

綠蘿說得斬釘截鐵，氣呼呼地往外走去。

“倒是個氣性大的。”

楊安不禁失笑，也跟在后邊。

當然，他不是為了看女人打架，純屬一片好心，擔心出事而已。

楊安踱步來到一間石室前，見綠蘿和一位姿容不亞于她的女子，對峙在一起。

女人打架，當真好看。

他心中贊了一句，不遠處兩名麗人已經吵了起來。

“藍羽，你為何跟我不過去，我千叮嚀萬囑咐，為什么還是把惑神香賣完了。”

綠蘿嗓門極大，沒有半點先前的溫柔模樣，好似天底下最驕傲的孔雀。

“哼，金蟾閣打開門做生意，哪有買賣上門不做的，更何況人家出價好幾倍，我焉能不買。”

“退一萬步來講，你綠蘿的貴客是客，我藍羽的貴客就不是客了！”

藍羽一襲宮裙，胸前大片白膩，吵鬧起來猶如凝固的羊脂一般。

綠蘿姑娘，單憑這一項你就輸了。

楊安目測之下，有了定論。

藍羽這話說得十分在理，綠蘿登時啞火了。

半晌。

綠蘿忽的笑了起來，她湊到藍羽身旁，拉著她的衣袖好一陣晃悠：

“姐姐，我的好姐姐，都是小妹的不是，可我也是擔心惹怒貴客不是。”

“切，小妮子竟是鬼機靈。”

藍羽似乎早就習慣了，她玉蔥般的手指在綠蘿額頭輕輕一點，“也就是我，誰還把你當孩子。”

“你隨我來，看看能不能從客人手里饒些給你。”

女人真怪。

楊安見兩人和好如初，沒熱鬧可看，又回了自己的石室。

不多時，綠蘿手中拿著一盒惑神香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似乎十分緊張，吩咐侍女看好門戶，才小心走到楊安身側低語：

“前輩，您找的那個六指和斷掌的男子，妾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

楊安猛地起身，綠蘿躲閃不及，兩人撞在一處。

嘭！

綠蘿身懷武藝，自然不怕這點疼痛，可她額上被撞得通紅，十分不雅。

石室中，有一面銅鏡，她瞥見自己的丑態，連忙用袖子遮住，嬌聲說：

“前輩，妾失禮了。”

“無妨無妨，先說正事。”

楊安渾不在意，忙讓她講那六指斷掌男子的下落。

“那人就是方才買下惑神香之人，他此時正在藍羽房中飲茶。”

“是他么。”

楊安立刻來了精神，抬腳就往外走，生怕耽誤了時機。

“前輩慢走，那廝手中有惑神香，您若不帶上解藥，只怕會遭了他的暗算。”

綠蘿跑到楊安身前，將惑神香連同一瓶解藥送到楊安面前。

“還是綠蘿姑娘想著周到！”

楊安抱拳感謝，“這些需要多少銀兩？”

“十兩黃金。”

“不過您是貴客，八兩即可。”

綠蘿飛快答道。

“喏，這是八兩。”

楊安將金子放到綠蘿手中，轉身就走。

他剛出石室，恰巧藍羽石室中的男子，也走了出來。

楊安定睛一看，果然如綠蘿所說，右手有六根手指。

那男子很是機警，見楊安看向自己，腳下一動，飛快離開此地。

楊安遠遠綴在男子身后，生怕被他發現。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尸陀林，一路來到城南更遠的荒山之中。

當楊安跟在男子身后拐進山坳時，空氣中忽然彌漫起小蘭花的香氣。

味道清新淡雅，聞之令人充滿倦意，猶如陷入午后小睡之中，難以自拔。

“咦，小蘭花。”

楊安忽然想起伍春所言，那暴死的乞丐身上也有小蘭花的味道。

他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覺：

“不好，惑神香。”

發覺不對，楊安翻手取出解藥吞服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新刺激的氣息直沖天靈蓋，好懸沒把他的嗆出眼淚來。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惑神香的作用被沖散，楊安再無半點倦意。

“哼哼，敢打老子的秋風，只怕你有命拿，沒命花！”

就在楊安化解惑神香藥力之時，先前跟蹤的那名男子也從山坳深處走了出來。

他的身旁還跟著四名男子，個個面相兇狠，觀之不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