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嗤嗤~嗤嗤~

粗糲的針線，穿過燒焦的尸體上，發出規律的摩擦聲，聽得人骨頭發麻，心中癢癢的。

閻王亦或是楊三，他的尸身損毀太重，楊安找來桃木，將化成灰燼的五肢補齊，耗費足足三個時辰，才縫合完成。

往尸身前的香爐中插入三支線香，輕輕拜了三拜，算是尊重死人。

【楊三，余杭人氏，曾在軍中效力，后跟隨十殿閻羅作亂一方，二十年前，壽元枯竭，被閻羅王用冥河法相煉化成，自認為閻羅王，實則是閻王的練功傀儡，替閻羅王行走于江湖間，感悟世情。】

【遺愿：利用曦露洗滌自身，重塑根基，可獲福緣六十兩。】

“法相傀儡？”

楊安看著愿經上的文字，心頭一震，“好家伙，若不是愿經提示，險些錯過這些信息。”

取來紙筆，將這些信息一一記錄在案，楊安方才將眼前光幕驅散。

“染青和王知節都說這閻王乃是先天圓滿，如今看來這不過是謠言罷了，起碼在二十年前人家已經是法相宗師了。”

楊安又將紙上信息背熟之后，取來火折子將其點燃。青煙緩緩升騰，紙上的秘密再無外泄的可能。

他又取出楊三遺留的那枚法相種子，打量著其中灰暗河水。

“冥河法相，這伙人真把自己當神仙了。”

楊安掌中真氣托起法相種子，開始蘊養起來。此物一擊便能擊敗金癲，這等兇物，自己要盡快掌握。

依著金癲所給的蘊養法子，楊安將自己的真氣浸潤其中，使之沾染上自己的氣息，日后才能如臂驅使，沒有半點干澀之處。

北邙山。閻羅峰上一座山洞之中，一條暗河靜靜流淌，河水死氣騰騰，其中沒有活物，只有上千具尸體沉浮其中。

這些尸體面色紅潤，胸腹緩緩起伏，看上去好像未曾死去，可他們空洞洞的胸口，又暗暗表明他們已經死了。

嘩啦嘩啦！

暗河盡頭，有一活人枯坐，只見其長發及腰，攏住他的身子，看不出男女來。

咔嚓~一聲脆響，一點螢火不知從何處飄了出來，融入此人眉心。

隨著螢火融入，此人胸膛傳來雷鳴般的心跳聲，這聲音明明不大，可洶涌的暗河水聲，卻無法將其掩蓋。

咚咚咚咚！

這心跳聲愈發急促，奔流的暗河在其影響之下，竟然靜止不動，反倒是那些上下浮沉的尸體，紛紛睜開雙眼，死死盯著漆黑深處！

“咦？”

暗河盡頭那人輕咦一聲，聲音嬌弱，聞之讓人骨酥筋麻。隨著這一聲輕咦，及腰的長發無風而動，緩緩盤在腦后，露出白凈圓潤的鵝蛋臉和胸前傲然起伏。

“楊三怎么死了？”

她手指輕觸眉心，再看時，指尖出現一點熒光，熒光中隱約有楊三和楊安的面容閃過。

“計劃敗露，為徒所殺。”

女子說出八個字來，河水中千具尸體泛白的眸子中，紛紛噴涌出怒火來。

可隨著她接下來說出的四個字，這些尸體雙眸緊閉，怒火也消失不見。

“罪有應得。”

嘩啦嘩啦~

女子輕輕起身，雙足踩過，引得河水響動。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出了暗河的范圍。

可隨著她的離開，這暗河緩緩縮小，縈繞在她腰間，好似一條絲絳一般。

“閻羅，你醒了。”

山洞外傳來男子陰冷之聲。

“是的我醒了，轉輪。”

閻羅倚靠在干岸上的石塌上，眉眼間滿是慵懶，小巧纖瘦的雙足，垂在塌邊，調皮的晃來晃去。

“你突破了？”

轉輪站在山洞外，恭聲說道。

“還沒有，不過快了。”

閻羅打了個哈欠，用力伸了一個懶腰，輕輕披在身上的輕紗，滑落腰間，黑暗中猶如白瓷一般光滑的肌膚，瑩瑩生光，顯露出令人心驚的完美曲線。

“那你為何提前醒來，不是說經歷楊三這一世，你便能成就天象武圣么？”

轉輪話中滿是詫異，在他的印象中這位五姐從未失算過，每次醒來都能達成上次沉睡時的預言。

“不知道呢，等我下山一趟，回來便知了。”

閻羅說完，環在腰間的輕紗，重新將諸般妙處遮擋起來。其腰間河水再次瘋漲，洶涌之聲，充斥在山洞之中。

洞外的轉輪聽見河水濤濤之聲，面有畏懼之色，腦后經輪一轉，身子消失不見，重新出現在轉輪峰上。

伴隨著經輪轉動，他身旁逐漸出現八道人影，這些人身邊鬼影重重，神哭鬼嚎，常人見了，只怕會登時嚇死！

“轉輪，閻羅為何離山。”

“都市，你知道閻羅的脾氣。”

見轉輪這般說，腦后環繞諸般刑罰幻影的男子，閉起薄薄雙唇，不再言語。

時值九月，又到了楊三的忌日。

原先修飾一新的墳塋，整潔的墓碑，被一腳踹倒，丟在一旁。

墳墓中，還有一人拿著鐵鍬，奮力挖掘。

咚咚！

鐵鍬手感一變，楊安明白這是挖到棺材了，他真氣輕拂，將其上浮土掀到一邊。

嘎吱吱！

撬開棺木，里面果然沒有尸身，角落之中，安安靜靜放著一只石碗，其上花鳥魚蟲游走，更有水紋蕩漾。

頂真的。

楊安一眼望去，便篤定此物定是真品。反手將曦露碗取出，又將身旁的骨灰壇，放入其中。

忙活一陣，將泥土蓋好，修飾出一個墳頭的形狀，又將墓碑擦洗干凈，重新立好。

“楊三，你我師徒緣盡，你下輩子好生投胎吧。”

楊安取了曦露碗，只身上了官道，一路往水月峰走去，這些日子太過繁忙，安置在水月峰的三位小娘子，多日不見，心頭想的厲害。

“這趟去了，可得好生安撫一番，免得家宅不安。”

想起三人不堪承受的怯怯模樣，楊安心頭火熱，真氣運到雙足，耳邊的風聲愈發輕快。

行了一陣，天色熹微。楊安在半空中，聽見前邊集鎮上熱鬧的叫賣聲，悄然落在一旁。

從昨日開始，楊安一直忙活個不停，肚中也有些餓了，他尋了一家飯館，用了些飯食。

“嗯？”

楊安吃飯的時候，總感覺背后有些不舒服，佯裝不經意瞥了一眼，發現隔壁桌有一個妖艷道姑。

這道姑懷里抱著一個嬌弱男子，見楊安望了過來，他們兩人一起朝著楊安拋了個媚眼。

妙意之流。

楊安見兩人氣息駁雜，與歡喜禪宗門人一般無二，見二人不過初入先天，心中嘀咕一句，又埋頭吃起飯來。隨后結清銀兩，打算離開集鎮。

他走了一陣，卻發現有人暗中跟蹤自己，這人身上一股子脂粉氣，與飯館中的道姑一般無二。

好家伙，這是要采我這朵‘嬌花’。

楊安走到一個小攤前，佯裝要買東西，隨手拿起一面精致的銅鏡，稍稍轉動，那道姑的影子果然倒影其中。

太歲頭上動土，你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