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楊安盤膝坐在幾案前，在真氣的逼迫下，潛伏在體內的白玉蟠桃藥力，裹挾在血液之中，慢慢被逼了出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面前瓷碗中積了半碗殷紅鮮血。

這鮮血非但沒有一絲血腥氣，反倒散發著陣陣異香。

“看來有效。”

楊安估摸著足夠用了，散去真氣，指尖的微小傷口，以肉眼可見的功夫愈合完好。

他端起盛放鮮血的瓷碗，輕輕送到染青面前。

用真氣撬開牙關，將半碗熱血緩緩送入染青口中，又過一陣，眼見其呼吸逐漸平穩。

楊安轉頭看了侍立一旁的掌柜一眼，后者會意，趕忙上前把脈。

“毒氣已被逼退，看樣子已是無礙了。”

掌柜的把脈后，心中驚詫不已，面前之人吃過什么天地靈物，血液竟然可以解毒！

“有效就好。”

楊安微微一笑，“這破心之傷，你總能治愈了吧。”

“自然可以。”

掌柜的作了一揖，轉身叫來一名女子，“不瞞貴客，此女素有鬼醫之名，最擅開膛破肚，修復臟器之傷。”

“好吧，救人如救火，快些動手吧。”

楊安與掌柜的退到屏風外等候。

“貴客，這是血菩提炮制的茶水，最能補血益氣，您方才失血過度，服用此物，最適合不過。”

他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將其一飲而盡，“貴客，您搭救圣女，乃是圣教貴客，小人豈敢給您下毒？”

“我有這么說嗎？”

楊安揶揄一聲，端起茶杯慢慢啜飲起來。

茶色殷紅清亮，喝下去后身子暖洋洋的，先前因為失血導致的寒意，也被其一掃而光。

“痛~”

屏風里面傳來染青模糊的嬌嗔聲，引得楊安側目關注。

“貴客不必擔心，治愈破心之傷，會痛上一些，不礙事的。”

掌柜的看出楊安的擔憂，連忙出言寬慰。

“嗯。”

楊安點了點頭，低頭繼續啜飲起來。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那鬼醫從屏風內走了出來，她冷冷看了二人一眼。

“這女子心房傷口被劇毒所傷，難以徹底治愈，我現在只能做到將其救活，將來練功運氣，就不要想了。”

“什么？鬼醫你來時可不是這么說的！”

掌柜的聽聞此言，跳到鬼醫面前，低聲喝道，“你治不好夸什么海口！”

“來的時候，我不清楚其中情況，這一點我可以退一半的診金。”

鬼醫聲音沒有一絲起伏，語速不緊不慢，“眼下已經開膛，你救是不救，若是不救，我立刻將傷口縫合，讓這女子等死。”

“你…胡攪蠻纏！”

掌柜的氣得須發皆張，右手手指都快指到鬼醫的臉上。

下一刻，他無力地放下右手，朝著鬼醫一躬掃地：

“還請鬼醫多多盡力，就算日后功力不能更進一步，起碼也保住她如今的修為。”

“你放心，我自然會盡力。”

鬼醫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屏風內，繼續診治。

剛才兩人的對話，楊安盡數聽到耳中，他放下手中茶杯，走入屏風內側。

眼見得，染青周身衣物盡數褪去，諸般妙處，不一而足。

楊安顧不上欣賞這些美景，目光移到染青**之間，原本光潔如白瓷的肌膚之上，已經開了一個巴掌大的口子，肋骨被鐵夾撐開，微微勃動的心臟清晰可見。

猩紅的心房之上，有一處葵花籽大的傷口，其上血肉隱隱泛黑，似乎已經徹底沒了生機。

“你進來作甚，萬一出了岔子，我可不負責。”

鬼醫手持利刃，正要將壞死的部分割除，她察覺到楊安進去，出聲呵斥。

“鬼醫，若是有【尸葡萄】可否完全治愈這破心之傷？”

“自然可以，只是這東西太損天良，除了西南蠻族，極少有人培育。”

鬼醫聞言，手中動作一頓，轉身看向楊安，“你有這東西？”

“有的。”

楊安大方承認，“只是有這東西，你能擔保徹底治好這破心之傷嗎？”

“自然能。”

鬼醫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好，希望你言而有信。”

楊安抬手將裝有【尸葡萄】的玉盒，放在一旁，悄然走了出去。

“貴客，小人替圣女多謝您了。”

掌柜的將兩人的話盡數聽到耳中，感激莫名之下，老淚縱橫。

“不必言謝，一場交易罷了。”

楊安示意掌柜的起身，他拿出曦露碗不住把玩，心中暗暗思量。

染青啊染青，我不光救了你的性命，還救了你的前途，你若像欺騙閻王那般，欺騙我，那可就不大對了。

三日后，借助【尸葡萄】的奇效，染青雖然繼續昏迷不醒，但性命和前途業已無虞。

楊安盤膝坐在染青身旁，吐納入定。

自打他容納真罡之氣，已經過了十余日，許是因為真罡之氣的品質極高，亦或是自身真氣雄渾精純，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這真罡之氣培育速度極快，從一尺一寸一分已經長到三尺三寸三分，再過二十日功夫，就能長到九尺九寸九分，到那時就可以轉化劍罡。

不知以這遠超甲等的真罡之氣和我雄厚根基，能轉化出何種級別的罡氣。

楊安心中正思量著，不遠處的床榻上忽然傳來陣陣啜泣之聲。

“嗚嗚，娘嗯，女兒好苦~”

醒了么？

楊安這般想著，飄身來到染青近前，見她雙目垂淚，十分可人。

“怎么哭了？”

他湊近一看，這才發現染青并未醒來，只是在說夢話。

她似乎在做噩夢，額頭滿是豆大的冷汗，手臂時不時抬起，牽扯到剛剛愈合的傷口

“莫要亂動，傷口崩裂可就完了。”

楊安真氣輕拂，將染青妄動的手臂壓了下去。

又過了一陣兒，似乎噩夢結束，又重新安靜下來。

“這小娘子做噩夢還會喊娘，倒也還有幾分天真可愛。”

楊安坐在床榻上，仔細打量著染青的樣貌。

佳人素面朝天，未經雕飾，垂淚間惹人憐愛。

“快點醒來吧，曦露碗還等著你開光呢。”

楊安見染青睡得老實，索性將蒲團移到床榻前，繼續吐納入定。

時間流逝，不知不覺間來到深夜。

楊安入定未曾醒來，床榻上的染青反而漸漸蘇醒。

她妙目微張，眼中滿是迷茫之色。

好半晌后，余光瞥見一旁打坐入定的楊安，這才想起自己在林中的交代。

她重傷初愈，精力不佳，光是這眼珠轉動的動作，也耗了不少精力。

歇息片刻后，她轉眼又看向楊安，盯著他面上的鐵面兀自出神。

面前之人與記憶中的另一人莫名重合，她心中涌起好奇來，緩緩移動手臂，慢慢摸向鐵面固定的牛皮繩處。

“咳咳，你就這么好奇我是誰？”

楊安輕咳一聲，染青堪堪碰到鐵面的手不由一僵。

“怎么，你不許我好奇嗎？”

染青任由楊安替她將手臂放回錦被，眼中滿是戲謔，“鬼醫診治之時，你不是都把妾看光了嗎？”

“事急從權，實屬無奈。”

楊安面不改色心不跳。

“切，裝什么正人君子。”

染青暗啐一口，“尤其是你楊安最沒資格說這種話！”

“我怎么了？”

楊安這話脫口而出，旋即懊悔無比，“小娘子你詐我？”

身份被人戳破，楊安索性摘下鐵面，露出本來俊俏模樣。

“你怎么了？”

染青像頭偷到雞的小狐貍一般，咯咯直笑，“那日你被平四抓來的時候，一身暖情香露的味道，這可是男女行房所用之物。”

“你倒是個狗鼻子。”

楊安輕笑道，他轉到屏風外取來煨在火上的參湯，“喝點吧，你重傷未愈，喝了才有精力。”

“嗯。”

染青微微點頭，鄭重說道，“你救我一命，這曦露碗我定會與你共享，你放心就是。”

“先喝湯吧。”

這參湯用了千年人參，最是滋補，一碗下肚，染青微微發汗，身上也有了力氣。

“地牢中我出手之時，你便識破我了吧。”

楊安輕聲問道。

“差不多吧，其實我早有懷疑，只不過你和先天武夫實在不搭噶，心中終究不敢相信。”

許是參湯作用，染青有了些精神，她星眸熠熠，掩不住的好奇心，“你是怎么練的，我父年輕之時，修煉速度也不如你。”

“這是秘密。”

楊安笑而不語，他話鋒一轉，出言問道，“你是怎么跟閻王撞在一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