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告訴你們個好消息，宋雁蓉答應幫我說話，只消干滿三年賬房就能爭取練武的機會，且學藝錢可以改為一月一繳！”

李婉臉上滿是激動、喜悅。

伺候了吃玉米面的宋家小姐幾個月，幫忙洗衣倒水，吃了不知多少冷眼、奚落，她才終于討得歡心，得到宋雁蓉的許諾，會幫她跟武館內一位宋姓管事打聲招呼。

尤其是學費由一次先繳一年改為分月繳，大大緩解了籌錢壓力。

“啥？練武？咱閨女竟然能練武了？”

老李滿臉驚喜。

在永平坊，普通人是沒資格練武的，有錢也不行，得有貴人保舉才可，而老李此前也從沒敢想過。

“還早還早，還要再干三年賬房呢。”

李婉故作謙虛了番。

此時再聞到老魏家的玉米面香氣，她的心態已平和了許多。

畢竟……

她可是有望練武的人了！

而那老魏家的魏勝，即便運氣好成了姜家門客，又如何能練得起武。

雖說她做工的靈雀武館，在城北只是最弱的一家，可學費正常按年繳也得一次性十兩吶，老魏家怕是連想都不敢想。

再說了，以老魏家那只會吃吃吃的短淺目光，又如何會有攢錢去練武的遠見！

“俺早就說了，真本事才是硬道理，像老魏家那樣靠運氣起來的，終究只是泥腿子，哪像咱閨女，竟然能得到吃玉米面的小姐賞識！”

老李臉上也露出自得。

玉米面層次的宋家，跟姜家那樣超越了肉食白面的名門豪族自然是沒法比，充其量也就是勉強有作為附庸的資格。

永平坊勢力聚會的時候，宋家家主在姜家永平分家的家主面前，連敬酒的資格都沒有。

但要知道，自家閨女攀上的，可是宋家最受寵的小姐，論身份都快趕得上姜家分家排位中游的子弟了！遠超身為高粱面的鐵匠劉家！

而那老魏家的魏勝，不過一個小小的采藥人，怕是連入得姜家中游子弟之眼的資格都沒有。

一念至此，老李心中就充滿了優越，無比期待當老魏家、魏家小子看到他閨女拜入靈雀武館時，會是怎樣一副精彩的表情。

想來定會很后悔，當初成門客的時候，沒第一時間上門來提親吧……

要知道，一旦開始練武，就意味著有資格接觸到武人那高高在上的圈子！

萬一走大運找了位初境當金龜婿，那他老李家可就真要發達了，連里長都得賣面子，在鄰里更是獨一檔的！

老李仿佛已經看到，將來在老魏家面前揚眉吐氣的美好情景。

“可……”

倒是李嬸還算清醒，忍不住說道：“可哪怕是最便宜的靈雀武館，哪怕學藝錢能按月繳，那也得每月近一兩銀子吶，咱家又如何負擔得起……”

老李臉上的笑容也不由得微斂，開始有些發愁。

“罷了，先別想這么多，不管怎么說，咱家好歹有希望出個武人，哪怕得想辦法籌錢，也終究比老魏家好多了，日后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老李擺了擺手。

李婉也是贊同的點頭，很是慶幸自己此前把持住了，沒因眼饞老魏家的玉米面就主動登門求復好。

否則不僅在鄰里抬不起頭，還可能耽擱了自己的前程，豈不虧大了！

……

這日，魏勝如往常一樣早早起來，背上背簍，便朝著城門口的方向趕去。

天光還朦朧一片，只少許金霞從地平線上透出，但街巷上已有了不少行人，多是趕早市去的。

沿街的兩側，一個個早點攤也已經支了起來，氤氳熱氣中，勤勞的小販拿出一屜屜的雜糧饃、雜糧菜包，招呼來往的路人。

還有些高檔點的鋪子，舀出一碗碗素餡的雜糧餛飩，再灑上幾滴辣油，登時香氣撲鼻，引得路人頻頻回首。

忽的，一穿著灰白練功衫的中年男子，攔住他的去路。

“泥石巷魏勝？”

中年男子拱手笑道。

魏勝瞥了眼，一副好像叫的不是他一樣，面色如常的擦肩而過。

這人從沒見過，誰曉得是不是來害他的殺手，還是先混過去再說。

“？？？”

中年男子一愣，從兜里掏出一卷栩栩如生的畫像，瞪著眼睛看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沒錯啊？”

再抬頭一看，魏勝都快溜沒影了。

“欸！別走別走！”

中年男子心下無語，腳步一個模糊，便飛快的穿梭過周遭人群，再次閃身來到魏勝跟前。

“別急著溜，我沒惡意，只是受一貴人所托，來招你入虎煞武館的。”

微若蚊吶的聲音傳入魏勝耳中。

“儂說啥？儂找俺二愣子有啥子事？”

魏勝作出滿臉茫然的模樣，似乎對方真的找錯人了。

“……”

中年男子臉色有點黑，一抖手里的畫像，“我知道你就是魏勝，別想著開溜！”

“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姓吳，目前是虎煞武館的外院教習，這衣服你總該見過吧，正是本館的練功服，還有這圖案，就是本館教習的標識，至少在北城區無人膽敢冒充！”

好說好歹，魏勝才勉強停住了腳步，仔細瞅了幾眼。

近期他就在研究各家武館，對一些基本常識都很清楚，這一看，倒確實是虎煞武館的衣服跟教習標志。

憑武館的影響力，這應該也沒人膽敢冒充，除非嫌命長。

另一方面，倘若有高明的采藥師發現了他采摘藥材時、故意露出的頂尖采藥人層次技藝，倒也確實可能趁早投資，資助他去武館練武。

再者，從這里去虎煞武館，一路上都是人多的地方，哪怕想害他，也犯不著哄他去武館。

至于說虎煞武館的教習想謀害他，那更是用不著多此一舉。

心中一定，魏勝當即便露出笑容：“原來是吳大師傅，久仰久仰！”

吳教習黑著臉，瞪了他好一會，才悶聲悶氣說道，“知道就好，走走走，趕緊跟老子去武館報道！”

然后，便不由分說的拉著他，朝著武館的方向趕去。

一副生怕再不趕緊拉住，下一瞬魏勝就要原地消失般。

在路上，魏勝才得知，原來吳教習已經堵了他好幾天了，只是自己太謹慎了，每天都走不同的路線，讓對方接連撲了幾個空。

直到今日，才終于給撞上了。

“你小子可真是運氣好，得了姜家主家的二小姐看重，在武館的一應花費都由她承擔，這可是價值數百兩雪花銀的大手筆啊……”

吳教習感慨了聲，很是羨慕。

姜家作為橫跨數坊的城區級勢力，其主家排位前三的最核心子弟，論身份地位甚至趕得上永平坊分支的家主，哪怕坊衙主、黑水幫幫主見了都得客客氣氣。

在他看來，魏勝能入得這般大人物的眼，可謂是前途無量！

若干年后，說不定能踏入二境，成為永平坊新崛起的大戶！

“二小姐叮囑過，先莫要讓外人知曉她跟你的關系，因此需要遮掩下，這塊人情令你且拿好了……”

“對外的統一說辭，就是你無意中得到了這塊武館的人情令，憑此兌換了免費學藝一年的機會，可莫要說漏嘴了！”

“曉得！”

說著說著，兩人便到了虎煞武館。

一進門，就是個足有數百平的大院子，有十來個早起的學徒已經在站樁了。

過了院子，再穿過幾道門，走過五六條走廊，才終于來到了一間屋子前。

“方老先生，這是新來的外院學徒，勞煩幫忙掌個眼。”

吳教習沖著屋內坐著的長衫老人恭敬行禮。

“來新人了啊，我看看。”

長衫老人吹了吹手里的茶盞，朝著魏勝看了一眼，目光很是深邃。

被這一看，魏勝頓時一激靈，仿佛被老人的目光穿透了般，本能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咦？靈覺很敏銳啊！”

老人有些意外，“沒什么問題，帶他走吧。”

“多謝方老先生！”

吳教習態度很是恭敬，帶著魏勝記了冊，領了兩套練功服，又去刻身份牌，走相應的流程。

一路相當順利，沒出什么波折。

魏勝只覺得像是在做夢般。

就在不久前，他還因囊中羞澀學不起武。

目標的武館，也僅僅是最便宜的十兩那家罷了。

而如今，一眨眼的工夫，他就進了最貴也是最頂尖的虎煞武館，拿到了可以免費練一年的資格。

且除了五十兩學費全免外，這一年內所需的一應秘藥、推拿、檀香之類的花費，也都不必掏錢，且全都能按最貴的一檔來，據說價值不亞于三百兩白銀！

三百兩啊！

這可是連綿延上百年、甚至兩三百年的玉米面大戶都難以掏出的巨資！哪怕供給他們最寵愛的子女練武，都絕不可能舍得這樣花血本！

甚至，就連雄霸一地的豪族姜家，那些排位中上游的嫡系子弟，也都沒法享受到這般驚人條件。

但……

他卻可以！

可以享受到豪族核心子弟才能擁有的頂級待遇！

與之前相比，何異于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