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知道哪位大人的厲害，可當聽聞秘書的匯報，霍夫曼望向手里握著的絲瓜絡仍遲遲說不出話來。

乘坐馬車來到阿卡多學術城邦，外觀窗戶窄小，給人以歷史厚重感的石質圓形拱頂城堡式建筑，老區博物館入口緊閉的圍墻閘門前。

此刻夜已近深，二人理所當然被忠于職守的年輕保安攔下。

「您好兩位，因近期阿卡多局勢動蕩，今天是臨時閉館的非參觀日，不接待非內部工作人員入場?！?

稍微挪動雨傘，脫下高帽，霍夫曼取出證件。

「萊茵安全局，有事找你們館長?！?

年輕保安瞄眼四下無人面露苦笑。

「白銀位階的霍夫曼局長大人，正因我認識您，所以更不敢讓您進去，不然館長他老人家會生吞活剝我的……」

因為近期持續的騷擾，霍夫曼清楚他在那老頑固眼里的糟糕形象，被著重盯防倒不足為奇。

順便也不是什么身份的保安都能說出「白銀位階」，對方能說出來便已經證明了許多事情。

仔細打量著他，霍夫曼根據肩章判斷屬于小隊長級別。

「你跟館長什么關系？」

「他是我家叔父……」

霍夫曼揮手朝安妮娜示意，接著黑絲秘書掏出鐫刻有閉眼樣式的符咒。

對正式的位階強者僅能造成輕微精神干擾，可對普通人就是呼呼大睡。

將陷入昏迷的保安隊長靠在墻角，霍夫曼先狠敲下閘門，發出強烈響動，然后沖安妮娜道。

「翻過去，直接找那老頑固！」

作為系統學習過神秘學知識，經受培訓的儀式師，安妮娜跑步速度也非普通人能比，跟隨霍夫曼迅速摸了進去。

「局長大人，再怎么說也不必……」

回頭瞥眼自己秘書，霍夫曼聳聳肩。

「我是在保護他，等他蘇醒過來，也能給那麻煩的老頑固解釋，責任在我不在他?！?

對于普羅大眾與神秘側社會相互隔絕的泰拉蒙德大陸來講，正經超凡者暫且不論，而跟神秘側經常要產生接觸的社會職位，天然習慣優先從神秘側相關家系脈絡里，挑選沒法獲得血脈力量加持，自身也沒法接納神秘學知識成為儀式師的普通人擔任。

他們隸屬普通人，卻又跟普通人不同，因為他們知曉神秘側存在。半年前尚未服用魔藥的莉西婭，便是此類群體。

……

自從成年禮上沒覺醒超凡血脈，只能作為末入流的儀式師，選擇投身熱愛的考古學家行業，憑借過人專業知識進入萊茵體制。

本該顧養天年，退休后又被返聘的海因里希，最近很煩。

神秘側社會對文物的消耗量太大！

附著于造物上的靈性，需要時間與意義的沉淀，才能擁有充分的象征意義。

百年前拿來釘死死刑犯的釘子、教徒的裹尸布、游街示眾的荊棘條、近東地區的木乃伊粉，甚至于近些年海外領地擴張，掠奪回來的東洋烏龜殼！

很多儀式都要使用文物，越是高級別神秘學儀式，需要消耗的文物就越多！

形體保存越完整的文物，越容易受追捧，尤其是霧都魔術塔的家伙，為了英靈召喚，恨不得把歷史名人的擦腳布都拿來用！

對于博物館來講，貪得無厭的超凡者，簡直是最大的敵人，十惡不赦的家伙。

縱使擁有千年歷史的泰拉蒙德大陸，縱使神秘側社會掌控著所有資源，也沒法經得住如此天量消耗。

出土文物鑒別與修復室內，坐落著無數擺放在桌面，被不懂行的人當垃圾丟棄也不奇怪的物品。

目光停留在靜靜躺在玻璃展示柜內，某種不規則形狀的薄陶片，海因里希很煩，非常煩。

因為有人惦記著這個，神圣歷前泰拉蒙德大陸已很難考證，傳說中統一的眾神時代。

眾神時代的殘存痕跡，除教堂跟神秘側社會的大家族典籍，現存文物已經被超凡者在儀式里用的所剩無幾。

正當海因里希沉浸在極端憤慨之際，他忽然聽到正門處傳來金屬敲擊的清脆響動！

「嘖～可惡的霍夫曼小子！竟還惦記著我這些寶貝。」

「喲，館長閣下，可惡的霍夫曼小子向您執意，晚上好?！?

瞅著旁邊明顯生氣的局長，安妮娜小心翼翼道。

「晚上好，館長閣下……」

「果真是你倆掃把星！你們咋不被誰咒死呢？」

「老年人講臟話不好吧，我們今天是專程帶賠禮，特意找您做交換的?！?

狠狠拍掉霍夫曼搭在肩膀上的手，眼瞅著他長大的海因里希清楚，跟目前行事風格還挺正經，堅決維護萊茵同盟整體利益的紳士不同，年輕時代這位可是著名紈绔子弟。

所以才有貴為安全局局長，白銀位階強者，卻熱衷打破規則行事的習慣。

倘若能維護萊茵同盟利益，他恐怕敢冒神秘側社會天下之大不韙跟邪神做交易？海因里希不由沉思。

「什么條件交換？事先說好，無論你提出什么誘惑，我都不會把大地之證讓出來！這是人類的寶貴痕跡，蘊涵的歷史價值，不是這些只看重神秘學價值的家伙能理解的存在！」

海因里希頓頓氣，伸展雙臂攔在那堆殘破文物前，繼續強調。

「總之不允許！就算是超凡者，也不能踐踏文明！況且大地之證本就已經喪失了原有的神秘學儀式價值。」

「那假如說……」

霍夫曼眉頭上挑，握著手下從盧修斯垃圾袋里，辛苦尋找出拿來刷鍋洗碗的絲瓜絡。

「我拿給你免費修復整座博物館收集來的殘破文物作代價，換取大地之證呢？」

海因里希瞥眼微微泛著爛菜葉味兒的絲瓜絡，差點沒被氣死。

「你，你！你就用這種該丟進焚燒廠的污穢玩意，來臟我的眼睛嗎！」

面對質疑，霍夫曼也不惱火，他輕巧地繞開海因里希，順手從桌面撿起破碎后，勉強拿膠水臨時拼接成，擁有許多豁口的圣徒塑像。

「瞧～」

伴隨絲瓜絡上下移動，陳舊掉色的圣徒塑像，伴隨泛起的微光，慢慢恢復生機。

顏色恢復、遺失的豁口像新肉般重新長出，拿膠水臨時黏連的縫隙，盡數消失，仿佛像剛出爐似的嶄新，猶如歲月長河的倒流。

凝視從憤怒、到質疑，又回歸驚愕的海因里希，霍夫曼得意道。

「眾神時代的大地之證，因為級別太高，跟殘損過于嚴重，估計沒辦法修復，但神圣歷千年來的文物肯定沒問題，這便是我的交換條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