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聯合校區是有自己的邊境的，但是現在這個邊境建起來了一堵墻。

從毛瑟步槍上裝著的瞄準鏡可以看出來，這些人應該是一個名為“瓦爾基里警察學院”的學生，她們在哨塔上端著步槍警戒，還有巡邏隊在墻外巡邏。探照燈也照在刻意清出來的真空地帶上。

末殤零焉有想過自己要怎么過去，因為她實在是太餓了。破曉這里曾經遭遇的大規模戰斗把這里的農田全都燒毀了，溫室也沒有了，能提供的可以吃的東西幾乎都在后續的戰斗中吃光了。現在她如果要去找能吃的東西，沒有幾個小時根本就不行，而且還得去那些危險的地方，或許會有凱撒傭兵在那里巡邏。

當初這里到底是打得多瘋……她在心里罵了句，還是用瞄準鏡看著高墻后的哨塔和高墻外的巡邏隊。這些高墻上有一個奇怪的章魚標志，并且每隔一段固定距離就會有這樣的標志，看起來似乎是被誰承建了。

這種行為很常態化，這就像是更高等級的招工，給出要求和目標，然后讓公司量力而行。

這家公司的名字中有個“凱撒”，難道說和凱撒PMC...

不對，如果真的要來硬的，沒有人不會注意到這里發生的大規模混亂。但建起高墻的是“凱撒”，在廢墟中追殺自己的是“凱撒”，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么聯系……

這理由可太多了，可以說背后有人雇了凱撒PMC要搞死自己，可以說凱撒建設承接了背后那人的項目在這里搞大建，即便自己是干干凈凈的，人家也有辦法倒打一耙，說自己對社會秩序造成干擾，誹謗，干擾正常生產等等...

這就是人吃人的社會，大家都披著名為文明的外衣，在鋼筋混凝土的叢林中撕咬著彼此，只為活下去。

少女搖搖頭，最后嘆了口氣，將步槍收起來，從這個空無一人的廢墟建筑上跳下。

她不敢保證那些瓦爾基里的，頭上有光環的警察學生愿意將自己放過去，所以在轉機出現之前，她只能在這里掙扎著。

這些孩子們拿著殺人的武器，將槍彈橫飛視作日常，不會被槍彈所傷。有著自己喜歡的，愿意去做的事，而非是為了生活低下頭顱……真的是令人羨慕。

少女點了根煙，扛著毛瑟步槍走在破曉的街頭，眼光總是放在那些被打得滿是窟窿或者是被燒得只剩下殘骸的車輛或者是路兩邊的廢墟上。

少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她只是記得自己以前打過很多很多仗，也在很多很多地方做過工，什么工作她都做過，臟活累活她都干過。但她覺得，自己就是自己，不善言談，不愛社交，了解但不喜人情世故，只愿活得純粹而非是戴上面具的自己。

只可惜在這個世界上有能力不是好事，能哄領導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很抱歉，少女不是，很多時候她都因為自己不會哄領導開心被記恨上，最后安上莫須有的罪名“自主離職”。

深不見底的雙眸從一開始的黯淡無光在須臾間化作冷冽的軍刀，抄起步槍的少女只是叼著煙靠著長久以來被子彈喂出來的熟練直接朝著路邊的一家廢棄便利店里開了一槍。

拉動沒有彎曲過的直槍栓，將槍托抵上肩膀，位于槍身中間的瞄準鏡放大了槍口所對準的那窄小的世界，很快就從里面沖出來了一個...很像是愣頭青的學生？

藍綠色的長發帶著一根長得有點奇怪的呆毛，穿著學校的制服襯衫和短裙，身上還勒著武裝帶，背著那個大鐵箱子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既然帶著，那就肯定有用。

這個純粹的愣頭青從里面沖出來后拿著自己的霰彈槍東張西望，最后發現自己手里的霰彈槍似乎在遠距離上有點吃虧后就放下了。

不過她也發現了站在街道上，身穿大衣頭戴大檐帽，宛若一棵孤獨的雪松一般的少女。

“誒？原來不是凱撒的人啊……”這個上半身發育的有點出奇的學生用著一種近乎于天然呆的語氣自言自語道：“看你的裝束，是破曉的學生？”

破曉聯合校區的學生，這是少女現在唯一的身份。如果自己是個卑鄙的外鄉人的身份暴露出來的話，恐怕學生生涯就要結束了，而少女又不會大聲叫嚷將這一切掩蓋過去。

作為回應，少女點點頭，放下了手里的步槍。

也不能算是放下，只是槍口放低，右手還在一體式握把上放著。

“真是的，本來想來破曉求援的，但沒想到破曉這里的環境不比阿拜多斯差呢。”

這話說得有點傷人，不過好在末殤零焉自己不是這里的學生，所以對于這里的歸屬感并沒有那么強。

“抱歉，”她也反應過來了，“我這話說的有點過分了，還請不要在意。”

少女搖搖頭，示意自己并不在意這些。

“你是啞巴嗎？還是言語方面出了什么問題嗎？”

為什么這個學生說話總是話里帶刺，是少女自己被大人的社會折騰得已經不知道什么叫做天真無邪了嗎...

“你來這里，做什么？”少女本身就因為缺少交流的原因話說不利落，但還是艱難地用自己的語言中樞收拾起了一段話：“這里已經成廢墟了，只有沒人要的東西...”

“沒人要的話，我就笑納啦。”

這個笨蛋的臉上的笑容真的像是個笨蛋，也罷，知道太多了反而天天愁眉苦臉的。

這也是少女的缺點，沉默寡言不受領導喜歡，腦子太好看得太多又容易被處理。

這種人放社會上只能一輩子在底層混，完全做不了壞事。

“想要就要吧，”少女踩滅已經抽完的煙蒂，呼出一口青煙：“能拿走的話，拿走便是。”

“可是...我找不到...”這學生的臉上多出了些許尷尬：“我還以為我們阿拜多斯已經夠惡劣了，沒成想破曉這么慘，還想著弄點廢品拿去賣還遇到本地人了...”

慘嗎？少女不覺得。

她感覺自己以前也這樣生活過，而且這種沒有秩序，全靠殺人本事和頭腦過活的地方，反倒死了也挺好的，活著也比社會舒服。

她記得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和灑脫、說話一不克制的少女一起混過，一起在城市里靠著拾荒、翻垃圾桶過活，不少本事似乎也能用在現在這里。

反正這里已經成廢墟了，不妨把沒用的東西給需要的人，畢竟這也是世界的真理。

一個人的垃圾，是另一個人的寶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