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軒奇道:“我去,這都能看出來,墨嵐你神了!”
“你們看這足印左右的深淺就知道了,右撇子和左撇子不太一樣,還有會功夫的人踩出的足印和平常人也大不一樣,再從他足印大小來看,他個頭不矮,怕是比大哥你還要高些。”
小乙愁道:“不好對付啊…”
狐子仔細分析了遍后,有些無奈道:“再有,他好像是在這檔錄區到處找尋,且找了很久,你們看這邊幾排書架邊上的足印,是不是很亂,平常檔錄區沒什么人來,葉阮師姐的小腳印也很清楚,不過只有兩三處。
咱們學院學子進藏書閣時,都要在門外地氈上擦去鞋底泥土,所以,葉師姐的鞋底很干凈,她是踩到那人的足跡后,鞋底才沾上少許土污的。
但實在是看不出來他們是在哪里撞上的,這檔錄區地方不小,而且后來那盧旺師兄又沖上來幫忙,再后來又有人上來查看情況,這足印亂七八糟,我真找不到什么更有價值的消息了。”
玉軒奇道:“哎?那足跡這么亂,墨嵐你怎么分得出哪個是那賊人的足跡,還看出他都在什么地方踩過的?”
墨嵐笑道:“這窗框上的足跡很明顯,只要對著這處足跡查勘,屋內那人的行跡便一覽無遺了,而且,他可是個有錢人,這鞋底印痕就叫他露了像了。”
“怎么呢?”玉軒看了看那腳印,還是不能理解。
墨嵐嘆口氣道:“小柿子,你腳上穿的這雙尋仙履,不便宜吧?”
玉軒撓頭道:“呃…,五兩吧,我娘給我買的。”
墨嵐解釋道:“我腳上這雙鞋,是大哥花了二兩給我買的,已是很好了,底子雖納得密實,卻趕不上你那雙,而且針法也跟你的不一樣。可這賊人穿的鞋和你的那雙鞋,底子紋路一樣,都是千層底,手指肚大小一塊底子上就要納一百針,他可有錢的很。”
墨嵐說完其中門道,更嘆了口氣:
“有娘的孩子就是好啊…”
他們倆正說著,突然粗漢打斷了倆人的話語。
小乙不解道:“有點兒奇怪啊,這人功夫不俗,居然沒聽到有人過來,竟讓人撞上了他的行蹤。”
墨嵐又分析道:“想來是葉師姐來的突然,所以才會撞到。”
“大表哥,那人來這里找什么啊?…”玉軒仔細翻了翻附近幾個書架上所藏,都是些不相干連的書冊,想不通那人到底要找啥。
粗漢又看了看這滿屋的書籍和遍地腳印,盤算道:
“你倆跟我去找趟我哥,我有點兒事兒托他找葉阮師姐問清楚,大概只有葉師姐能告訴咱們,那人到底在找什么。”
如是,小乙打聽過后,找到了金小飐,玉面郎君帶著三人來到射圃亭邊上的捶丸場,走到葉阮面前時,那女孩正面色出神的坐在青曉身邊,看眾師姐妹玩著捶丸。
小飐笑著打招呼道:“葉子,我弟找你問個事兒!”
青曉有些發愁的問道:“小乙,你找阮阮問什么啊?”
小乙嘿嘿笑道:“葉師姐、小嫂子,我就問問昨天晚上藏書閣的事兒。”
沒想到,此話一出,葉阮嚇得噙著眼淚伏在了青曉肩上,青曉見了,愁道:
“小乙,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小葉子正害怕著呢,我們帶她來玩玩兒,分分心,可她都沒心思,你又跑來問這事…”
粗漢解釋道:“嗨,這不是,今兒晚上輪到我們科的孩子值守了么,這不,就他們倆!他們心里有些害怕,所以來請教下,回頭好做些準備。”
墨嵐皺眉道:“我不怕。”
小乙擠咕著眼睛、呲牙裂嘴唬他道:“誰說你不怕來著!”
狐子滿臉愁容,無奈應付道:“好好,我怕死了,成了吧…”
青曉奇道:“喂,小乙,這小子就是去年臘月,轉來你們堂上的那個狐仙吧!他也會怕這鬼怪么?!”
墨嵐皺眉解釋道:“我不是狐仙。”
小乙胡解釋道:“他膽兒小,我大表弟膽兒更小,這不就來找葉師姐求道了么!”
玉軒聽聞大表哥跟女孩面前這么交代他,臉上無奈的抽了抽,可也沒法說自己不怕,他心里此時卻是有些怕。
“我想都不想想…曉曉姐,我害怕…噷噷…”葉阮聽聞,趴在青曉肩頭哭得更厲害了。
“老疙瘩,你能別問這事了么,問了又有什么用啊?實在不成,你叫小玉軒他們倆躲著那兒走不就好了。干嘛非得跟那地方較勁。”金小飐抱著胳膊,懷中夾攜著‘紫鯉’有些不屑,皺眉望著小乙幾個。
粗漢還是沒管兄長的不屑,直接問道:
“唉,葉子師姐,我就隨便問句啊,你要想的起來就告訴我,不記得,就算了,那…昨天師姐你去檔錄區做什么?”
沒想到,這一問,楚楚可憐的師姐,竟委屈的把頭別了過去,這會兒,那些正玩著捶丸的師姐妹們都聚了過來,大家見葉阮哭的厲害,便轟著小乙走,省的給葉子心里添堵,粗漢無奈,撓了撓頭,干脆說破道:
“葉師姐你別怕,我們就覺著昨晚上你碰上的沒準兒不是鬼怪,其實就是個賊,這家伙老圍著藏書閣轉,我想他沒準兒是在找什么東西。得,今晚上,我們就去擒住那瘋子,讓他給你賠罪,告辭了。”
葉阮見小乙不是來打聽長短的,卻是要去捉那東西,便緩緩抬起頭來,掛著淚嘟噥道:
“…我,我是去那兒找圖檔,尪司業想要改造學院格局,要我找學院的構建圖檔給樣式房的樣子匠用……嗚嗚嗚…”
“那,葉師姐,昨天是不是有人陪你上去二樓,而且你們聊著天,談著你去檔錄區找什么,之后一下子就找到那放圖檔的書架,后來,你們就下樓了,突然你發現落了什么東西在樓上,你就一個人回去拿,之后才被你撞見那人的?”
小乙如是說著,仿佛他昨夜就在當場,瞧見了整個過程。
葉阮聽聞粗漢這么說來,突然直起身子來,眼上掛著淚痕有些訝異的看著三人道:
“哎!!你怎么知道的?昨天曉曉姐陪我去的,我找到圖樣后,把教本落在了上面,回去拿,才撞上那事,知道這事的只有曉曉姐一個人啊…”
粗漢微笑著篤定道:
“嘿嘿,師姐,你別傷心了,那真不是什么鬼怪,看來確是個潛進學院來、要找什么的蠢賊,他不過戴了個骷髏面具而已,今兒晚上我們就去捉他,給你報仇!”
接著又問了句道:
“葉子師姐,那些圖檔放在檔錄區什么地方?還有,你昨個碰上他時,他在翻找什么?”
藏書閣,夜中,亥時,松山己巳科的男徒全都換了深色箭袖,喝著水壺里的高馡茶提神醒腦,諸生悉數埋伏在了書閣附近,甚至龍嶙堂的王雁鳴、金酒和青竹堂的雒八寶也被粗漢喚來,本來小乙還要叫上飄舞,可小舞踢蹴鞠崴了腳,粗漢便就沒帶上這小師弟,只跟他借了‘君幽’寶劍。
夜色正好,老柯、小駱、半仙兒和琦升放好了手里的水火棍,就躲在藏經閣正對面的落雁廳里,往桌上扔了銀錢,四人叨叨咕咕,正在分著飲品;
干櫓、蔣奕和王雁鳴三人拿著自己的強弓、幾支換了月牙箭鏃的刬子箭并十幾支雕翎透甲四鐮拘腸和三鐮鉀爐,據守在靜園中視野開闊的假山石間,隨時準備迎敵;
小乙和澤遠要了玉軒、墨嵐從府庫里提出來的長劍,金酒、八寶背著自己的家伙,四人跟藏書閣二樓貓著,等著來人;陳亨、大福、公冶摯三人則抄了水火棍,守在書閣后面,就是那間離書閣不遠的雜物房中,三人隔著柴扉,悄悄往外望去;
玉軒手里提著自己的‘寒寂’寶劍和墨嵐倆人晚上值更,則該怎樣就怎樣,只是裝作無事,倆人手提燈籠,慢悠悠的在學院里前后穿梭、巡視。
如此這般,直等到子時中夜,琦升憋著笑、跟小駱講起了泡姑娘時的趣事,早忘了來干嘛的,半仙兒打著呵欠,嘴里嘀嘀咕咕念叨著‘沒勁、無聊’;
干櫓坐到在假山后面已經睡著,蔣奕也眼皮開始打架;醒著的人,都望向今夜的中心,藏書閣。
小乙則在閣內,閑的無聊,往四周仔細觀瞧起來,閣里立柱斗梁用的都是南陵香樟木,防蟲又防潮;綠檀雕花的門窗花欞,透明玉琉璃的窗,趴上去聞聞總有淡淡的幽香;
把著琉璃窗望去,閣外玄黑色的琉璃瓦片鋪滿三丈三寬闊的屋頂,象征著王神親自下旨敕建的榮耀和法力無邊,又表水神庇護。
再往書閣外圍觀瞧,藏書閣屋頂飛檐上的神獸個個面目莊嚴霸氣,守護著藏書閣平安,書閣門前左松右柏意表常青,門口兩旁的方形蘭花底的門墩紋飾雕刻細膩,大氣婉約,仿若兩枚印章戳在書閣門前。
轉頭望向身旁,澤遠跟書閣里借著月光,使勁瞇眼翻看著小說,金酒搖頭嘆氣,無奈擦著自己的大刀,八寶這會兒歪在書架邊上,已經睡著;
今夜一輪明月當空,顯得夜晚的藏書閣更是靜謐幽然,就好像是座書籍的陵寢,讓人對它有些畏懼。
閣外,雜物房里公冶摯披著斗篷也睡得正香,大福見狀也打起了哈欠,且小聲問道:
“小乙這事兒有譜兒么?為啥不叫他哥小飐來,還有‘鷥笙劍社’的師兄?”
“‘紫鳳鑾刀’在‘閱川云俠榜’上那么大聲勢,要帶人來了捉賊,萬一走漏風聲,那賊還敢來?嚇都嚇死了。”
“…可都快倆時辰了,啥都沒有…”
陳亨斷言道:“錯不了,今晚肯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