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虎林那丫頭啊,短發、好看,有股子嬌蠻勁兒,經常去印社找你,前兒個我去印社幫我媳婦兒搬新印的范文墨卷時看見的,那會兒還不知道你跟聰明、浩然兄認識呢。”
“嗨,薛奇啊,還不是相好的,初來那日,我見她們跌了跟頭,上去幫忙認識的,就我這德行,誰看得上,天天讓這些惡人踩著腦袋活著。”
“嘖,聰明比你還不禁打,他不照樣討老婆。”
“他運氣好,碰上了那樣的仙女,我這也就這樣兒了……我問了薛奇可有在意的人,人家沒理我,唉。”
張聰撓頭,臉上皺成一團,想說什么又憋了回去,陸浩然跟邊兒上瞅著只是‘唉嗨’了聲。
兩廂別過,白詠、陸浩然帶著金酒去醫塾換藥看傷,松山堂諸生轉去聽孫海珍先生的算學,龍嶙堂則轉去藏書閣樓底的小館,準備聽新來的女先生王瑾講地理志。
地理志多要憑借大幅輿圖,且這科講學都在上午開授,學院怕將那些州郡、地方、海外諸國的輿圖圖樣搬來搬去碰毀了,便就在藏書閣底層隔出間小館,開授地理科。
這樣既方便拿取、歸還圖樣。而且到了下午、晚間,又不影響藏書閣內諸生安靜的在閣中看書學習,也不錯的很。
半日修習,課間,武科博士甲馮戎跑來通傳松山堂諸生,這天下午定了要修射禮科,趁著中午會饌堂還沒放飯,甲馮戎便叫了小乙、莫凰幾個男徒,去學院后面的‘射圃亭’,打理下午要用的弓箭,但柯楚寒四人還未回返。
此時,堂中的女徒們,大都回后面宿地風齋去拿打飯用的食盒、并換下午射禮科要穿的箭袖,唯獨松山堂齋長瓏兒和齋諭紫穆,被吩咐去藏書閣,還算學科用的教具工器‘牽星板’和一幅很大的‘舟子海圖’。
“這牽星術,你聽懂了嘛,瓏兒?我咋聽糊涂了,回去得問問羽兒去…”
“還好,大概懂了,還得細琢磨下。”
瓏兒倆人進得藏書閣大門時,龍嶙堂的生徒們還未放課。
此刻,女先生王瑾正在發火,調皮的紫穆扒著門口偷看幾眼,只見學堂上,因為明楠和陸小哥私下里不知道掰扯什么事兒,兩人急了眼,便攪了王先生授課,先生就把他倆數落一頓,且給留了堂,罰抄學規,明楠氣得抱臂扭頭、陸浩然也是唉聲嘆氣。
等兩個女孩剛還完教具工器,走到靜園中,龍嶙堂的生徒大都已經放課出來,忽然,瓏兒聽到了稻家家的哭聲、和混亂的打斗囂叫,兩丫頭心中不禁只暗叫了一聲:
‘不好!!’
“這是我們東孟郡子弟的家事,你們西監郡、北明郡的都躲遠點兒,少管閑事兒!”
靜園中,龍嶙堂的鶇丕沖著同堂的劉稚虎、王雁鳴咆哮著,那兩人問了張聰一句要不要幫忙,聰明只謝過他們好心,卻不讓他倆管這事。雁鳴便拽著虎子耳語了幾句,便匆匆離去。
松山堂的兩個姑娘聞聽這邊動靜,趕緊跑過去看個究竟,紫穆更是急得不成,等撥開圍著的眾人看去,只見張聰捂著肩膀半坐在地上,肩膀上的傷痛疼的這小哥五官擰在一起,頭上都是冷汗,家家在他身邊急得邊哭邊問他怎么樣,聰明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的搖頭。
紫穆著急問道:“家家,你家聰明這是怎么了?”
“剛才鶇丕擰著聰明的胳膊把他摔了出去,然后聰明就這樣了…嗚嗚…”
瓏兒見狀急忙問道:“讓我看看,張師兄你胳膊現在能動么?”
張聰疼得快要暈了過去,實在說不出話來,只是搖了搖頭。
瓏兒見他這樣猜了個大概道:“他的胳膊可能是脫臼了…”
“啊…?!”稻家家聞聽急得一下噎在那里說不出話來,女孩忍住眼淚轉身站起來,沖著鶇丕幾個喊道:“你們這群畜生!聰明不過就是沒答應給你們寫功課!你們就這么害他!我跟你們拼了!”
家家說著手里拿著銀尺照著鶇丕打去,雖然她奮力而發,可還是被那惡霸揪住,把她往地上推去。
聰明見了也不顧肩膀疼痛難忍,趕緊沖上去接著家家,可還是沒接牢靠,要不是瓏兒在旁邊幫襯,險些家家的頭就磕在青磚上。
紫穆見狀沖上前,擋在他們中間,急道:
“你們快滾開!有種去欺負比你們塊兒大的,專找弱的欺負,你們到底有種沒種?!”
結果是,她不說這句還好,女孩剛說出這句譏諷的話來,那鶇丕突然就掀起自己衣服前襟,要解褲帶,那惡霸邊掀邊邪笑道:
“我有種沒種,來,試試看?!”
紫穆見了,心中有些慌,可還是大著膽子嚇唬他們幾個道:“我告訴你說,你少惹我們!留神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們?吃不了兜著走?你們到底是什么?松山堂的也好意思管我們龍嶙堂的家事!諒你是個女流,長得又這么惹人疼,爺就不怪罪你了,還不趕緊躲開,怎么著,著急跟爺相好么?哈哈哈!”
見他伸手去摸紫穆的臉,瓏兒便用包硬皮的書本扇在鶇丕手背上,更急道:
“你別動手動腳的,我們…我們都是學院的生徒!我們怎么就不能管你們的事了吶!?”
“那還真輪不著你們管,這還有我們堂里的齋長、齋諭呢,人家都不管,你們?!你們算什么東西?!一群外郡來的野種,不想跟爺相好,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說著鶇丕回頭看了北落瀟煙一眼,見北落只是坐山觀虎斗,他便更大了膽子,轉頭又白了玉瓏兒幾眼,見瓏兒眼中對他有些懼色,便更加囂張道:
“不滾的話,信不信爺們找個沒人地方,把你們擄走!哼哼!”
紫穆哪里受過這般氣,女孩快被氣哭時,突然她紅著眼圈憋住眼淚,大聲說道:
“我們是混派的!房安城‘狂浪四混’沒聽過么?聰明和金酒都是我們門派的,你欺負他們,就是惹到我們混派了!我們當然要管!”
“混派?!柯楚寒什么時候開山立派了?哈哈哈,真他娘邪了!你不提那四個混子還好,你如今提了他們,我們更要收拾你們!給我上!”
鶇丕、韶純祿帶著雙煞推開紫穆、瓏兒、家家,要撲上去再打張聰。
此時,宿醉后還未醒透的‘狂浪四混’剛回到學院,就被龍嶙堂的小丫頭雙遙拽了過來。
等老柯來到跟前,見著惡棍們要虐打自己堂中的師妹,漢子一把就薅住鶇丕胳膊將他擒住,琦升上去用膝蓋頭照著那惡人肚腹就是猛打,小駱則護著倆人身側擋著韶純祿的黑手,半仙兒也拼住對方最弱的大個獐包,不曾想那硫能見獐包被纏住,上去就黑了半仙兒肋下一拳,楊正仆便蹲在地上挨起打來。
待老柯、琦升、小駱收拾完‘雙狼’鶇丕、韶純祿,救下楊正仆,又打跑‘雙煞’后,狂浪四混呼哧帶喘的白著臉、沖著鶇丕剛要說話,那邊聞風而來的‘賴痢皮球’沉休、‘賴軍師’照延衛、‘屁精’仧壽長、‘狗仔’鍋日便到了眼前。
又是一頓撲打后,四混灰頭土臉的推開眾惡徒,圍成半個圈,護住了張聰和幾個女孩。
柯楚寒剛說了句:“你們這些王八蛋…”
突然,他身旁的半仙兒就扶在靜園的假山石邊上,吐了起來,見他一吐,小駱也忍不住了,抱著肚子蹲在琦升身后也哇哇吐了出來,陸琦升見了剛嗔怪了一句:
“你們這倆慫貨,真會挑時候…”
話還沒說完,琦升小哥也捂著嘴開始干嘔。
“哈哈哈哈,宿醉完了還想跟咱爺們兒作對,你們幾個也是作死!哥幾個,趁他們垮了,揍他們!”
狂浪四混硬撐著,跟對手八人亂打在一起時,瓏兒便帶著家家和紫穆,扶著肩膀脫了臼的聰明往授堂那邊跑去,想要叫先生們來救命。
但瓏兒還沒跑出去幾步,便被照延衛捉住了,‘賴軍師’見要走脫了張聰,就嗔怒起瓏兒,抬手就要往女孩臉上扇。
瓏兒見狀,用手里包著硬皮書套的書本去擋,照延衛沖著女孩連扇了幾巴掌,結果都扇在了書背上,疼得他直滋歪。
可就這般,混賬也不撒手放了瓏兒,渾罵道:
“小四眼兒,看我不打死你!”
紫穆、家家見狀,便拿了園中灑掃用的掃把去撲打賴軍師,‘狗仔’鍋日這時磕不過四混,捂著肋八扇退了下來,正見到照延衛在吃虧,他便拉著仧壽長上前去欺負幾個女徒。
剛放了課的青竹堂師兄李雙泉和飄舞,此刻行至靜園,見兩邊打得不可開交,便沖上前去管起這樁事,可二人卻被龍嶙堂的‘鳴鷺三橫’和齋長北落瀟煙擋住,不得不跟他們糾纏開來。
緊接著,小乙和澤遠聞訊也趕到了靜園,澤遠箭步向前,兩個沖拳干倒畏開華和靪會岐,粗漢跟在澤遠背后,先從照延衛手中搶下了瓏兒。
漢子抬眼看見瓏兒脖頸處有紅,就撩開擋著女孩脖子的發絲一瞧,只見五個紅爪印留在上面,粗漢轉頭暴喝道:
“照延衛,你他娘的想死怎地?!”
說著,小乙抬手捉住‘賴軍師’伸過來的爪子,扣步背挎,將那混賬摔在地下,緊跟著一猛拳打在他腮上,‘賴軍師’就此被放倒,昏死過去成了灘爛泥。
可粗漢還不罷手,又和鯉費打在一處,兩人腕子力氣都不小,沒幾下臉上就都濺出血來。
如此,松山堂六人、青竹堂倆人和剩下的龍嶙堂十一人,來了場‘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混戰。
待到王雁鳴、劉稚虎叫來內舍齋長小飐和先生甲馮戎,眾人趕到當場,兩邊十幾個生徒,除了宮澤遠、獨孤飄舞、北落瀟煙,余下人基本上都滿臉是血,渾身都是臟土。
金小飐皺眉拉過弟弟,又聞見不遠處嘔出穢物的臭味,直把這俊俏郎君愁的不行,急道:
“老疙瘩,上個月剛鬧完,這個月你又讓我抓到第二次,怎么就消停不了!?”
“賴我嗎?!這群惡霸,你怎么不管管?!”
鶇丕聞聽囂張道:
“管我們?!你們丫有那個膽兒嗎?!我們上頭有人,你們以為這學院是祭酒、司業說了算?!我呸,也不問問這是誰的地盤兒!跟你們說,想要你們的命,易如反掌,半夜就給你們狗命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