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賢婿
- 浮嵐滴之盜奘遺冢
- 浸淵之草
- 3648字
- 2024-10-22 14:53:57
“才沒胡說,你小時候就是愛哭,還都是被我削哭的,哼!”
這邊剛擠兌完玉軒,紫穆又要捉過那邊的山兒來,叫她一起跟家家學怎么玩兒這九連環。山兒趴在榻上吃著蕓豆卷、眼睛正直勾勾著了迷的看著墻上水晶魚缸里的‘朱頂紫羅袍’,被小姐姐就這么捉起來,那丫頭真是老大的不愿意,之后被紫穆哄了半天,山兒這才聽了她的。
有點兒胖嘟嘟的‘小郡豬’看著家家手上穿花、擺弄了會子那九連環,可看來看去怎么也鬧不懂那環是怎么穿上穿下的,睜大眼睛挑著弱眉、一個勁兒的驚嘆‘哎?!哎!!’,家家被她這么‘哎來哎去’的逗得禁不住的笑,手里的九連環也跟著亂顫。
突然山兒托著腮幫、嘟著嘴說道:
“好復雜哦,腦袋要爆咯!不干鳥…我要去看金魚…”
此時,幼羽把一小碗瓜子仁讓到陳亨手中,然后轉頭抱著要逃的小山道:
“山兒,你要是能把這九連環學會了,我就給你縫個布老虎哦!”
山兒聞聽撒賴道:
“嗯…,我解不出來的話,羽兒也給我縫個啵…要不家家你幫我解出來好了,然后算我解出來的,好不好?”
家家笑道:“哎呀!還能這樣啊,你這丫頭可真能撒賴。”
張聰看著眼前松山堂的眾人,搖頭嘆道:
“唉!真是不一樣,早就聽聞北明、西監兩郡郡王都是高賢大德、寬厚仁慈,上行下效、影響兩郡民生甚深,遂爾,兩郡皆是民風淳樸、和睦友愛、賢良輩出,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北明郡世子、上京郡主親和,西監郡官家子弟也是謙遜,小乙,你們松山堂真是好福氣啊。”
陳亨忽然道:
“也不盡然,我們幾家歸我們幾家,大勢也都差不多少,天下的烏鴉怎么著來的?聰明兄弟,這東孟郡繁花似錦,也是逍遙之地,想來不會差那么多吧,讓你如此感慨。”
張聰被玉軒拉到身邊坐下之后,書生搖頭哀嘆,看著玉軒說道:
“等在學院里待的時間長了,你們自然就都知道了,不用我多說什么,唉唉!好人少。”
小乙見他哀嘆,便知之前琦生給玉軒的‘鳴鷺惡人榜’屬實,又見聰明這般人物,肯定和惡霸不是一路,就尋思著之后慢慢熟絡,和聰明了解學院的秘辛怪談之事,肯定有譜兒。
于是,小乙一樂,拉著張聰玩鬧起來,先開心做朋友,他事回頭再說。
吃吃喝喝,玩玩鬧鬧,眾人聽著大福說著張聰剛寫完的段子,嘻嘻哈哈心情愉悅,時間便如金梭般飛逝,待景色西沉,眾人起身要結賬時,稻家家從小二那兒要過賬單,看了眼單子,便有點兒犯了難。
聽月間里,玉軒幾個費銀共是一千四百多兩,這對尋常學生來說,簡直是筆巨款。雖說聽小乙念叨,他們中有個土豪,可見著玉軒這北王世子便也非常普通,其他倆個男子穿著也不甚奢華,也不知他們能付得起賬不。
稻家家轉頭去,看了看那邊抱著小山鬧玩兒的紫穆,琢磨著她家的‘古玥軒’就在隔壁,定能有錢付賬。但紫穆雖富,可若讓她付了帳,難說讓幾個男子臉上掛不住,有心給打個折,也不知到底打幾扣折頭合適。
一時間,此事竟把略見過些世面的稻家家難住了,她皺眉看著賬單略有焦急,張聰見狀過去看了眼,也皺起眉來。
“家家,咱們等會兒出去玩兒吧!你跟我們一起去啵!”此時,山兒拉著錦穗閣少東家的胳膊,不識愁滋味。
“哦哦,等我算好賬啊…我算學學的不精…剛算錯賬了。”家家瑟聲道,有些躊躇。
“稍等,我來幫她算算。不急,不急,你們先看會兒金魚,出去就看不著這么好看的了。”張聰笑著幫襯家家,前來解圍。
陳亨坐在旁邊,見到他們小男女兩個算起賬來這般艱難,便知道了其中關節,于是踱到他倆身后,瞄了眼賬單,然后輕輕一笑,拿出疊銀票來,拍了拍張聰的肩膀說道:
“大家都叫我毛豆,你也叫我毛豆好了,我們就隨著你家丫頭管你叫聰明,怎么樣?”
此時,張聰正拿毛筆跟草紙上謄賬,合計著怎么折扣這賬單,忽然聽陳亨這般問,也沒回頭看,他神思還在賬金的算計上,便有些支吾的回道:
“啊,毛…毛豆,哈哈,成,大家都相識甚歡,是也不必再拘禮俗規,嗯嗯!好得很!”
陳亨見他確實費心給自己打著折扣,于是痛快的說道:
“聰明,別算了,來,拿好了銀票,散碎銀子不用找了,打賞伺候桌前的小二和后廚就好。”說著毛豆遞過去疊一千五百兩的通兌銀票,張聰拿到手里時,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家家驚道:
“一出手就是一千五百兩啊,怪不得小乙哥叫你大土豪…”
陳亨揮了揮手中省下銀票,笑道:
“小錢兒,小錢兒,這還有呢……況且,有的錢啊,該花就得花,灑金如雨銀如風,他日復得萬物亨,大伙兒說是吧?”
“哼,顯擺什么,臭毛豆,誰叫你連我的賬也付了,我們女孩兒吃的都算我賬上!你家‘金身不敗’,我家可也是‘金身不服’呢。”
說著,紫穆掏出七百兩銀票塞到陳亨手里。陳亨見狀也不推謙,便就這樣隨紫穆的意思辦了,如是收了那疊銀票。
小乙聞聽剛才那話深意,再琢磨前后事,心說:
‘嘖,如此襄助,別是那位授意的吧。’
張聰見狀,則道:
“服了、服了,今天才算見識到什么叫真人不露相,以后我就跟著你們混了,肯定有肉吃!”
待錢物兩清,家家打賞完小二、后廚,拿著銀票去交賬,稻元齋聽說女兒要去‘古玥軒’玩,便將付賬的銀票塞在女兒手里,笑呵呵的說:
“這就算獎勵家家考上鳴鷺學院的喜錢了,自己留著買玩意兒玩吧!”
出來錦穗閣,山兒、紫穆帶著大家去玩兒,陳亨、幼羽則另有打算,要回家探望長輩,小乙無意中得知了陳大少爺的身世,也放心了自己這位異姓妹妹的歸宿,做陳大柏的兒媳,那還是錯不了的。
話說幼羽爹爹驪晚山,小乙自小就喊他伯伯,那本是當朝從二品大員,曾也是房安城布政使司的右布政使,可由于性情剛直不阿,參奏上書某些官員貪墨、違紀犯律,經常得罪人,寒暑幾載年年降級。
這會兒,一年里已經連降七級,被貶謫做了個經歷司的經歷,不過六品而已。
經歷司俸薄,每月五十兩銀子的月祿,還要鈔七米三,在房安城一家人吃穿度用、買書冊、交租金,幾乎不夠,青竹巷的房子也被收了,現下搬去了南城的棚戶街巷,日子越過越不靈。
還好幼羽娘親不離不棄,從驪晚山年輕時便一路跟他清苦過來,膝下也就這個獨女驪幼羽,幼羽從小便知世間冷暖、世態炎涼,甚是懂事,從不跟爹娘撒嬌使性子,雖然羨慕其他女孩生活優越,但寒家出孝女,幼羽自幼便懂得持家艱難,從沒有過分奢求。
小乙在古玥軒門前,和幼羽、陳亨匆匆聊過,才知他倆家怎么結的親事,原來這還跟自己師父閻王恨官谷有些關系。
原來,驪晚山一直對女兒的處境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總覺得虧欠女兒甚多,自己這性情使然,總怕有一天,得罪人到底,要被貶到沒品,到時連累女兒便是今生最大的遺恨。
于是,兩年前他就聽了官谷的勸,于自己還有些底氣時,給幼羽尋了這門親事,想給幼羽留個后路可退。
驪大人原先在西監郡鹽課提舉司為吏,拿捕霸占陳家鹽井的黑心鹽商,督辦背后贓官,給陳家挽回鹽井收益的損失,協調官家采買陳家產出的食鹽,與陳亨父親陳大柏交往甚密。這些年自己官運阻滯,陳大柏財運亨通,兩家倒也沒斷了來往。
陳大柏聽到驪晚山連年被貶后,憶念當年驪晚山對自己有恩,更是對他不離不棄,近兩年來,兩家人常常走動,由于官谷和驪家相熟,陳大柏自然也成了官谷的好友。
如此,幾家人逢年過節相聚之時,官谷做媒便有意提起,讓驪晚山將獨女許給陳大柏的長子,酒席上的說笑半真半假,他本踅摸著陳大柏會婉言相拒,可沒想到陳大柏不憂反喜,答應的痛快至極。
原來是,陳大柏想著自己家從沒出過個讀書人,見幼羽這孩子從小就勤儉持家,溫淑賢良,將來等幼羽過門生了子孫,由這樣的娘親教導出來的孫兒必是高才,所以打倆小孩定了親事,陳大柏便對幼羽甚是疼愛,照顧有加。
從此,驪晚山也遂了心愿,更難得的是,這兩個小兒女間也都互相愛惜,一見傾心。陳亨愛幼羽溫柔、賢惠、聰穎;幼羽愛陳亨心好、耿直、精明、擔得起職責,幾年來雖聚少離多,倆人卻也沒生二心,一直相惜相守,實在是天作之合。
申時二刻這會兒,陳亨倒是緊張的要死,他提著小山分出來的兩包醬丁包子,和羽兒從‘錦穗閣’買的一堆點心小吃走在路上,正紅著臉讓幼羽給他整理著衣帽,活脫兒一剛娶了親的新姑爺。
“瞧你這亂七八糟的,平常自己也不在意些。”幼羽看陳亨帽歪領斜,又好氣又好笑,不禁給他打理了起來。
陳亨嗨道:“嗨,聽你說今天要帶我回家看岳翁、岳母,我還特意打扮了打扮。怎么還是亂七八糟啊!…”
幼羽嗔道:“邋遢鬼,哪兒像個大家的公子呀。”
陳亨嘆笑道:“什么大家公子,我家那些錢都是靠勞力賺來的,我從小就下地干活,洗衣做飯、照顧弟弟妹妹,之后跟著我爹東跑西顛,撐死算個地主的兒子。”
幼羽倒較起真,說道:
“穆穆提起的那個‘金身不敗’的雅號怎么說的?這倒是不假吧。”
陳亨唯恐幼羽從紫穆那張不靠譜兒的嘴里,聽出什么歹勢來,趕緊解釋道:
“聽那調皮的丫頭胡說呢!凈瞎傳些咸的淡的,我家是有點兒閑錢,不過還不是托了華王爺的福,哦不對,王爺怹老人家被貶了,現在是西柏公…還不是托了怹老人家的福,減租減稅,還推了節糧定額的政略,我們家這才發起來……
…我陳家就是地多,原先地都荒著,這些年趕上政略惠農,這地也越種越有勁頭,西柏公還打通商道讓西監郡富裕的糧食往其他三郡售賣,這好米好面也都有了好價貫,糙米粗麥賤價賣了,也都能供上各郡貧寒人家的度用……
…南陵郡偶遇個饑荒現在也不怕了,我們的米面說送過去就送過去…”
羽兒聞聽卻還撅嘴,嗔怪道:
“我爹真是白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