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的身體一天一天的好轉(zhuǎn),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牛蛋的攙扶就能下地走路了,只是傷病初愈,還不能長時間的活動。這幾天他一直在考慮,傷好的差不多之后,是繼續(xù)在牛蛋家調(diào)養(yǎng),還是回自己的秦家大宅?
從內(nèi)心深處來講,他更愿意待在牛蛋家里,但是牛蛋的爹娘畢竟跟他沒有什么交情,收留他養(yǎng)傷,一部分原因是族長秦義仁的面子,另一部分是看在牛蛋的面子上。雖然伙食費由秦義仁出,可長時間麻煩別人也不是長久之計。
“過幾天就回自己家,奶奶的,本來就是我自己家的房子,還怕一個奴仆管家?”秦嶺在心里發(fā)著狠。
其實如果族長秦義仁厚道,完全可以借助他的力量輕松將趙六趕走,但是秦嶺一想到秦義仁那一副吃人不吐骨頭的樣子,心里就發(fā)怵。他身上藏有二張契約,一張是家里宅子的房契,一張是那百畝良田的地契。
秦嶺心里清楚,如果真借助秦義仁的力量趕走趙六,那么最終自己家的房契也會落到秦義仁手里,他豈會白白幫自己?所以秦嶺早就想好了,要靠自己的力量趕走管家趙六,并且不僅僅趕走他,還要弄死他。
秦嶺的內(nèi)心深處一直有一份狂熱和狠勁,經(jīng)歷了一次生死,又身處亂世,他的這份狠勁和狂熱已經(jīng)完全激發(fā)了出來。
民不舉,官不究。
趙六在柳莊沒有親戚,只要尸體處理得當,村里人只會認為他離開了。退一萬步講,就是尸體被發(fā)現(xiàn)了,北疆這混亂之地,死個把人,根本就是平常不過的小事,沒人會把兇手往自己這個十四歲孩子身上想,再加上趙六是外鄉(xiāng)人,縣太爺肯定會報一個被韃子屠殺身亡,最后不了了之。
“牛蛋,把你家這生銹的殺豬刀送給我吧。”秦嶺在牛蛋家的院子角落里找到了一把生銹的殺豬刀,此刀長約一尺,寬二寸,木頭手柄已經(jīng)沒了,刀身覆蓋了一層褐色的鐵銹。
“秦嶺,你要這東西做什么?”牛蛋眨了一下眼睛,問道。
“有用?!鼻貛X含糊其詞,隨后他嗤的一下,從自己的布衣上撕下一塊布條,慢慢的纏繞在殺豬刀的手柄處,并且還時不時的用手握一下,感覺一下舒適度,當手感最好的時候,他這才停止纏繞,將布條從中間撕開,打了一個死結(jié),緊緊的綁在刀柄上。
“牛蛋,把你家的磨刀石拿來,再給我打盆涼水。”
“秦嶺,你要磨刀殺豬嗎?可是我家沒豬啊,你家也沒有?!笔龤q的牛蛋百思不得其解。
“我以后告訴你,不過我磨刀這件事情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爹娘,你要發(fā)誓,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鼻貛X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牛蛋發(fā)了誓,保證誰也不說,隨后這才開始慢慢的磨起刀來。
……
半個月一晃過去了,秦嶺肺部的傷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身體也養(yǎng)的不錯,今天他準備回自己的家——秦家大宅。
百畝良田的地契昨天晚上就被秦義仁給拿走了,現(xiàn)在他身上除了秦家大宅的房契和那把已經(jīng)磨得鋒利無比的殺豬刀之外,再別無他物。
“奶奶的,本來以為成了富二代,現(xiàn)在可好,除了一棟宅子之外,現(xiàn)在我一無所有了?!鼻貛X心里暗罵了一聲。
辭別了牛蛋的爹娘,他和牛蛋兩人朝著村中心的秦家大宅走去。他在前邊走,牛蛋提著十副潤肺的草藥跟在后邊,嘴里嘟囔著:“秦嶺,反正你家里也沒有什么人了,在我家住多好,你又不會做飯,你……”
聽著牛蛋的話,秦嶺感覺心里暖暖的,這才是發(fā)小,這才是真正的朋友加兄弟。
“牛蛋,我以后讓你天天吃豬蹄。”
“真的?”一聽到豬蹄,牛蛋兩眼發(fā)光,口水都流出來了。
“真的!”秦嶺鄭重的點了點頭。
兩人聊著天,很快就走到了秦家大宅門前,大門仍然還只有一半,所以秦嶺和牛蛋兩人門也沒叫,徑直走了進去,但是他們剛剛繞過照壁,走進前邊的院子,就聽到里邊傳來一陣吆喝聲。
“快押,押大還是押小。”只見前院的大廳里,趙六和三個村里的混混正在賭錢,地上扔了一地的雞骨頭。
看到如此場景,秦嶺心中一陣火起,但是隨后馬上又壓了下去,因為此時他的身體才十四歲,長得又瘦弱,如果推搡起來,非被趙六和那三個混混給打一頓不可。
好漢不吃眼前虧!
“趙六!”秦嶺大吼一聲。
趙六背對著院子,所以沒有看到秦嶺回來了,此時聽到他的聲音,馬上把手中的色子一扔,轉(zhuǎn)身看來,臉上隨之堆起一片笑容:“少爺,您回來了?!?
“嗯!”秦嶺點了點頭,說:“誰叫你們在我家里賭錢,快讓他們出去。”
“是是是,少爺你先回后院,我馬上把他們趕走。”
隨后秦嶺帶著牛蛋穿過拱門去了后院,沒過多久,趙六也來到了后院之中。
“少爺,您回來怎么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您。”趙六臉上帶著笑,一副十分尊敬秦嶺的樣子。
“趙六我問你,為什么周郎中開的藥一點作用都沒有,是不是你從中搗鬼?”秦嶺裝出十分生氣的樣子,大聲對趙六質(zhì)問道,這是他考慮再三,想出的一個十四歲少年應(yīng)該有的反應(yīng)。
“少爺,你可冤枉我了,我發(fā)誓絕對沒有從中搗鬼,都是按照周郎中的藥方抓的草藥,那里還剩下幾副藥,你如果不信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拿過來,你跟藥方對比一下?!?
“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都是那周郎中沽名釣譽,本來就是一名庸醫(yī),卻不知道怎么被人傳成了神醫(yī),差一點害了少爺您的性命。”
“哼!你把藥方和你抓來的草藥拿來我對比一下?!鼻貛X冷哼一聲,還是一副不相信趙六的模樣。
“少爺,您等一下,我去去就回。”趙六急急忙忙走了出去,不一會,手里拿著一包草藥回來了:“少爺,這是我當時抓的草藥,這是周郎中開的藥方,小人真是冤枉啊,當年我快要餓死在路邊的時候,是秦員外救了我的命,我怎么可能恩將仇報,做那種畜生不如的事情呢?”說著說著趙六還從眼睛里擠出了二滴眼淚。
“****的,還真以為老子是三歲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嗎?”秦嶺看著趙六在自己眼前的表演,心里暗罵了一聲,不過表面上,他還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先是比對了一下草藥和藥方,然后嘆息了一聲,說:“看來是我誤會你了。”
“只要少爺?shù)纳眢w沒事,小人受點委屈不算什么。”
“好了,我爹娘已經(jīng)去了,以后我們主仆二人要相依為命?!?
“是,少爺,不過家里已經(jīng)沒錢,現(xiàn)在地也沒了,我們兩人以后靠什么生活?。俊壁w六一副愁容的說道。
“啊……這可如何是好?”秦嶺臉上露出一副慌亂的表情。
“少爺,難道老爺臨死之前就沒有告訴你埋藏銀子的地方?”趙六看到秦嶺露出慌亂的表情,眉頭不由的一皺,隨后小心翼翼的對其試探的詢問道。
“埋藏銀子的地方?難道我爹還埋了銀子?“秦嶺這下不是裝的了,而是真得很吃驚,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事。
“老爺至少埋了上萬兩白銀,至于埋在那里,小人就不知道了?!?
“上萬兩白銀?”秦嶺心里一愣,隨之有所明悟:“我說這趙六為什么不走,原來是在打這萬兩白銀的主意,可惜我也不知道埋在那里?!?
“少爺,難道你真不知道?”
“我才十四歲,像這種大事,爹怎么會告訴我?!?
“那老爺臨死之前也沒有說?”趙六不死心。
“我爹是被韃子一箭射穿了喉嚨,當時就是想說也說不出話來啊?!?
趙六仔細的盯著秦嶺,看到他并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心里不由的一陣泄氣:“看來銀子是沒戲了,不過這二進二出的宅子也值個二、三百兩銀子,我得鼓動著這小王八蛋把宅子賣了。”
“少爺,現(xiàn)在沒銀子,你看我們兩人如何度日?”
“既然我爹以前對你有恩,以后我的吃穿用度就全靠你了?!鼻貛X一臉天真的說道。
“什么?”趙六聽到秦嶺的話,表情一愣,不知道秦嶺是真傻還是假傻,不過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于是趙六懶得再兜圈子了,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少爺,我也想報答老爺?shù)木让?,可惜身上一無所有,現(xiàn)在唯一之計,只能把這宅子賣了?!?
“賣宅子?賣了宅子我們住那里???”秦嶺一聽賣宅子,臉上的表情更加慌亂。
“賣了這棟大宅子,我們可以買一棟小宅子住,到時候……”趙六耐心的跟秦嶺講了半天,最終只得到秦嶺含糊其詞的回答:“我再考慮考慮?!?
等趙六離開之后,牛蛋開口對秦嶺說:“秦嶺,如果你沒有飯吃,以后每次吃飯我都給你留一半,拿來給你吃。”
“好兄弟!”秦嶺拍了拍牛蛋強壯的肩膀,說:“剛才在路上,我說了以后讓你天天吃豬蹄,就一定能讓你吃上,放心好了?!?
……
當天晚上,秦嶺將磨得鋒利的殺豬刀插在腰間,外邊穿了一件搭護(明朝短袖小褂叫搭護),然后悄悄的出了房間。當走到前院趙六的房間門前時,他故意搞出了一點響動。
趙六此時正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覺,本來以為秦嶺知道秦家的埋銀之地,但是從白天秦嶺的反應(yīng)來看,他確實一點都不知道。而正在此時,突然外邊院子里傳來一點響動,接著又傳來很輕的腳步聲。
“腳步聲?難道進賊了?”趙六從床上坐了起來,也沒穿鞋,輕輕的來到門邊,從門縫往外看去。
趙六這兩年在秦家吃的很好,所以并沒有夜盲癥,借助外邊微微的月光,他發(fā)現(xiàn)秦嶺正拿著一把镢頭,輕手輕腳的往外走。
“呃?”趙六先是一愣,不過隨后馬上面露喜色:“這小兔崽子難道白天在騙我,他心里知道藏銀之地,卻不告訴我,而晚上自己偷偷去挖?”
房間里的趙六正在腦補,外邊的秦嶺卻有點著急:“媽蛋,老子搞出這么大的動靜,怎么趙六那王八蛋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其實他不知道,趙六是赤著腳在地上走路,所以一點聲音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