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彎月牙爬上柳梢頭。
還是那條普普通通的街道,一個三十歲的女子正忙活著鋪展飯攤兒,一個六歲的男孩也跟著搬運小板凳,兩人的神情和動作都那么從容自然,很顯然對周遭環境和所做的一切都再熟悉不過。
這個時候,一個老顧客走過來大大咧咧幫著這對母子擺放灶臺和桌位,女子只是做自己的事,對老顧客的殷勤毫不介意。這個老顧客正是徐長海,徐長海收拾完搓搓手,樂呵呵地站一旁。
徐長海身后站著李紅英,攤位老板娘早已看到她,心中泛起一些像月牙兒一樣遙遠的思緒。
“星月,孩子都這么大了,這些年過得還好吧?”李紅英走上前對正在忙碌的攤位老板娘說。這位攤位老板娘正是關星月,原下風縣支隊隊員,自從丈夫殉職后,便離職,產下丈夫的遺腹子,靠出攤賺錢過活,雖然艱苦些,倒也過得去。李紅英在關星月生孩子的時候探望過她一次。
關星月出神一會兒,終于開口,淡淡地說:“紅英姐,我和孩子都好。”李紅英說:“星月,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跟組織說。”關星月伸手擦了額頭的汗,咬了一下牙齒,說:“別的沒有,就只有那一件事。”李紅英接過話說:“組織一直在查,文廣的死,我們很痛心。”一旁的孩子小智張口說:“文廣是我爸爸的名字。”聲音清脆響亮。李紅英走過去撫摸小智的腦袋,說:“好孩子,你爸爸可是個大英雄啊!”小智昂首挺胸,說:“我也要像爸爸一樣,做個大英雄!”關星月偷偷抹了一把淚水。
“老徐,你去車里等我。我跟星月說一會子話。”李紅英知道徐長海心直口快、口無遮攔,不想讓他聽了胡說,便支開他。
等徐長海走了之后,李紅英貼近關星月細聲說:“叛徒已經在這次行動中冒泡了,叛徒的身份很有可能浮出水面。”關星月眼中一亮,興奮與憎恨同時涌上心頭。李紅英將本次行動簡述給她,她聲音顫抖地說:“多謝,紅英姐,我知道了。”
等李紅英回到車里的時候,徐長海問:“大姐,我們不吃了飯再走嗎?”李紅英說:“你啊,就知道吃,我們任務在身,趕緊回孫博士家。”
車里就徐長海和李紅英兩人,徐長海沒有學得駕照,李紅英開車,車輛緩緩開動。徐長海隔著灰色玻璃窗看見路燈下的關星月和小智正在收攤,便說:“我說大姐,你跟星月說啥了?她今天不出攤兒啦?難怪,咱們吃不上她的爆炒大腸了,想想都流口水。”
李紅英和徐長海回到孫博士家的時候,張俊林已經在墻院四角安裝了紅外感應攝像頭。孫博士已經張羅了一桌飯菜,眾人不分次序就座,匆匆用過飯。季永康和徐長海被安排在門外車里過夜,兩人輪流倒班,必須保持一人清醒放哨。李紅英和張俊林留在客廳里,張俊林隨身筆記本電腦已經設置了報警提示,一旦有異物靠近攝像頭,筆記本便會發出警告。為了便于即時聯絡,五人均配備了對講機。
是夜,四周一片寂靜,偶爾傳來左近樓房里家庭的孩子喧鬧聲和夫妻的爭吵聲。
十點多鐘的時候,孫博士懷里抱著暹羅貓,先自回二樓臥室休息。寬敞客廳里,只留著夜燈,李紅英對張俊林說:“俊林,你先休息。我來盯著電腦屏,咱們兩小時輪流替換。”張俊林聽從安排,躺在沙發上閉目睡去。
大路邊上,為了不暴露在顯眼位置,季永康早已將汽車斜對面另一家墻邊的停車位上,半開車窗。
“幸虧今晚有些風,不然在這車里可悶死了。”徐長海坐在副駕,將座位調整到最后,留出最大的活動空間。
“老徐,我們在執行任務,可不是在家里。一切以大局為重。”季永康對下屬總是一副說教的口氣。
“知道啦,你說今晚會有事兒嗎,老季?”徐長海使勁呼一口氣吹向窗外。
“這孫博士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不可能會被世昌發現。再說了,有李科長親自坐鎮,哪會有事兒,放心吧!”季永康說,“這樣,咱倆別都耗著,輪流值班,我上半夜,你下半夜。我準時一點鐘叫你。”
“好嘞,老季,我可困死了,正愁著怎么睡呢。我先睡了啊,你可別忘了叫我,忘了叫我,我就不醒。”徐長海將靠背一放到底,兩只腳放在前窗臺,幾個呼吸間便呼呼酣睡。
幾分鐘后,季永康將手機屏幕背景光調到最暗,輕聲呼喊正自酣睡的徐長海:“老徐,老徐,睡著了沒啊?”徐長海鼾聲如雷,在車外聽著好似發動機怠速運轉的聲響。季永康見徐長海沒有回應,笑著說:“這個老徐,睡這么死啊!”于是,繼續翻看手機,編輯了一些文字,發出了一條訊息。
十二點二十八分的時候,張俊林被李紅英急促的叫喚聲驚醒。
“俊林,你設置的攝像頭怎么沒有畫面了?出了什么問題?”李紅英神情嚴肅,緊張地問。
“四個設備全部失聯,怎么會?壞了,有人蓄意破壞!”張俊林經過分析判斷,只能做最壞的推斷。
“通知他倆!”說罷,李紅英立即想到孫博士,腳下一點,身形輕盈,躍上二樓,一手搭上欄桿,翻身落在孫博士臥室門前,顧不得敲門,直接打開門,見孫博士正自熟睡,便輕聲叫醒她。孫博士醒來,李紅英告訴她:“現在有危險,你跟著我,別單獨行動。”孫博士趁著夜燈,趕忙換上請便衣服,伸手拍醒暹羅貓讓它有所警覺,自己跟著李紅英下樓了。李紅英順手將白天里道士給的黃符裝進孫博士的外衣口袋里,孫博士并未察覺。
一道強烈的白熾燈光在樓頂將院子內外照得通亮,孫博士驚叫一聲。李紅英安慰道:“別怕,是俊林在你樓頂安裝的照明燈。”同時,下意識摸了一下腰間的兩支配槍。
“他倆巡察了沒有?”李紅英問張俊林。
“呼叫了,對方沒有反應。”張俊林一邊回答,一邊從設備箱取出各種武器往身上佩戴。
“繼續呼叫,打電話!”李紅英道。
此時,張俊林已經關閉房內所有燈,房內一片黑暗,房外一片大亮,卻看不見任何異常,也聽不到任何動靜。
大路邊的轎車內,徐長海呼呼大睡,季永康也半躺著閉著眼,前窗臺的對講機持續傳來張俊林的緊急呼叫聲。
李紅英和張俊林隔著四周窗戶沒有發現院內可疑之處,忽然一個陰影映在地面上,陰影忽而出現在北邊院內空地上,忽而出現南面草坪上,原來在樓頂的燈光下、二樓的高度空中,來敵正在繞著樓房飛行。李紅英無法判斷對方是什么來路,也不知世昌公司什么時候招來這樣的高手。敵人在明處,不敢貿然發起進攻,似乎在尋找機會。突然,樓頂啪啪兩聲脆響,房外燈光隨聲消失,看來對方已經打碎了照明燈。與此同時,樓房的大門和四周四扇窗戶紛紛被來敵撞碎。一片嘩然大響之后,前門和四周窗戶赫然出現十來個黑影,成合圍之勢,將李紅英、張俊林、孫博士圍在垓心。
李紅英一聲令下:“從前門沖出去!”張俊林雙手揮動向四周各擲出四顆照明彈,照明彈在出手的瞬間已然發出刺眼的光芒,兩只手臂下方機括彈出兩根高壓電擊棍,兩手握住電擊棍把柄,向前迎敵。在照明彈光芒的閃爍下,張俊林腎上腺素飆升,瞥見對面兩個高大的黑影居然是兩個怪物。怪物體格強壯、面目猙獰,隨著閃爍的光芒探出雙爪沖向張俊林。
“是鬼兵,小心!”李紅英說著,緊緊拉住孫博士在身后向前沖。
張俊林一馬當先,在接近鬼兵的瞬間,雙手持電擊棍使出野馬分鬃招式,擊向兩個鬼兵。鬼兵出手格擋,各被高壓電流擊退一步,中間留出兩臂的空檔。李紅英干脆左臂攬住孫博士,將她夾在脅下,從兩個鬼兵中間沖出去。兩個鬼兵大吼一聲,立即跟上去伸手抓向李紅英后背。李紅英抬起右手,如風中柔軟的柳枝條一樣擺向鬼兵手臂。鬼兵的手臂接觸李紅英手掌的一瞬間改變了方向,畫了一個弧線,撞向另一個鬼兵的胸部,另一個鬼兵當即被這一撞之力撞翻在地。張俊林則在后方抵擋襲來的八個尸兵,打退之后,又要應對第二波進攻。尸兵武力不及鬼兵,但毫無痛覺,擅長死纏爛打,直至喪失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