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剩的征召士兵在集合哨聲的催促下來到集合點,但與第一次出征前浩浩蕩蕩的隊伍不同,只有寥寥數人,原本能被分成二十組的征召兵,現在只需要一排就能站下。
傷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
“首先恭喜你們出色的完成了第一次作戰任務,并存活,接下來的日子里你們將與正式部隊一起接受常規訓練。”
軍官雙手背在身后,背對著夕陽向排成一列的征召兵講話,不過不同于第一次的那般嚴厲,這次的語氣平緩了很多。
“除此之外,今天是二皇子韋伯.賽因斯維亞殿下的視察日,殿下愛民如子,也視所有為王庭服務的士兵為他的臣子,會在浮空城舉行為期兩天的宴會,你們這群征召兵也沾了殿下的光,可以一同去參加宴席。”
聽到可以參加宴會的消息,僅剩的征召兵又嘈雜了起來,紛紛討論起晚上會有啥好吃的,能不能喝酒喝到醉。
而軍官聽到這些七嘴八舌的討論,非但不生氣,甚至還接上了話。
“今晚酒水不限量,好好珍惜吧,不過也別喝太多,從浮空城掉下去沒人撈你們。”
說罷,便揮了揮手,示意排成一隊的眾人跟上。
這就是所謂的打一巴掌給一顆糖,在獵龍團這么個高壓高危的作戰中,免不了受到刺激落下心里和身體上的雙重殘疾,在這種情況下再用高壓的管理方式難免讓軍心渙散。
只要不背叛,不逃戰,格拉默在很大限度上還是施行比較寬松的管理,好讓人一直緊繃的弦得到喘息。
這也是為什么浮空城上開設了這么多商店與設施,以及暗地或多或少都有些違規操作的主要原因。
到了這個時候,還以為又要上戰場的安比卡才終于松了口氣。
“幸虧不是又一次作戰,剛剛從那種程度的戰場上活下來,真不想再去第二次。”
說這話的同時,他又看了眼好不容易才將血漬搓掉的雙手,那種人間地獄般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意識到安比卡有些難以釋懷的梅柳齊娜牽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的將自己來之不易的體溫傳遞給了經歷過這么多的他。
瑪安納也再次附和道。
“你做的很不錯了,安比卡,說實話第一次從那種戰場下來沒瘋就已經了不起了,你看看身后的他們。”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安比卡望向了那些跟在他后面的人。
雖然仍舊在有的沒的討論,但每個人的臉上都頂著一片陰霾,紛紛低著頭,拖著自己身體似的走著。
不像他們這一行人,看起來很出征前沒什么區別,狀態依舊很穩定,就算是受到了些刺激的安比卡,只要不回想,也不會感到太多不適。
已經可以說是心態很強大了。
“沒事啦,就算有下次,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
愛麗絲倒還是往日那天然的樣子,即使因為被那群人說成沒用,從而調回先頭部隊,也不會有什么情緒波動。
說到這的愛麗絲望著被梅柳齊娜牽著手的安比卡,又看向如哥哥般走在安比卡身側的瑪安納,心情很不錯。
因為,他們是朋友,可以值得信賴的伙伴,和那群強制將符文秘法塞入她身體里的人不一樣。
現在的她,已經不需要那人所謂的認可了。
不過只有一點,讓她有些疑惑。
為什么自己的目光總會落到安比卡和梅柳齊娜身上呢……
感覺有些怪怪的,不過也沒這么強烈。
“總之,既然是宴會的話一定會有很多好吃的吧!”
這種微妙的感覺沒一會兒就被食物的喜悅給沖淡了。
聽到這話的瑪安納倒是笑了笑,繼續說。
“一直聽說軍務部宴會的規模與上流貴族不相上下,我雖然沒參加過軍務部的宴席,貴族的還是參加了不少,只能說好吃的還是有的,但也別過度期待。”
梅柳齊娜也順勢插話。
“就算再不好吃也有安比卡給我們兜底嘛。”
“要是用魔法做菜的樣子被那些軍人看見了,一定會朝我丟雞蛋的吧。”
這一來一回安比卡也算習慣了梅柳齊娜對自己的了解以及忠心,說話間不會存在那種莫名的膈應感了,對于一些旁人看起來親密的舉動也變得無所謂。
反而覺得待在一起還挺安心的,估計這也是靈魂相融契約帶來的效果吧,靠近她就如同靠近自己,很有親切感。
不得不說,這種契約真是太作弊了。
跟隨著軍官的步伐,周圍的街道愈發的敞亮,氣氛開始變得熱鬧起來,無數的蠟燭與煤油燈連著象征著帝國王權的紅色布帶,妝點著平日實用化簡潔的街道。
為這由白色磚塊組成的浮空城增加了一些不同的顏色。
往日里嚴肅的軍官也紛紛放下平日那常人不好接觸的氣息,還是像平常的士兵一樣搭著同僚的肩膀,行走在街道的商販之間,挑選著心儀的商品與小吃。
這副流淌著懶散燈光與商販小攤的街景,都有些讓人忘了自己是在一座軍務部的浮空要塞上,更像是在親歷一場邊境城市富有人情味的集市。
身著著軍服的眾人游離于熱鬧的街道中,往人群愈發聚集的地方走去,漸漸的聽到了小提琴與鋼琴優美的音律。
那是位于整座浮空城的中心廣場,由發條驅動的銅輝色自動人偶揮動著冰冷的機械手,在黑白的琴鍵上彈奏著溫暖舒緩的鋼琴曲,與它一同伴奏的倒不是同樣的機械,而是一個金發的人類男性。
男人身著著軍官的常規服飾,游離在廣場上跳舞的人之間,用靈巧的雙手拉動小提琴的琴弦,配合著人偶一起演奏著華麗的樂章,還時不時優雅的舞動一下,盡顯高貴氣息。
華爾茨圓舞曲,曲律優美抒情,舞姿華麗典雅,既適合上流聚會的宴席,也適合放縱舞步的普通人。
一行人擠過簇擁著的人群,來到這隨意舞臺的臺前,近距離觀賞著舞池中那些或是成對舞蹈,或是單人獨舞的人群。
“可惜我們不會跳舞。”
看著那些成雙成對的男女,梅柳齊娜有些羨慕。
“其實也不是不能試試。”
安比卡在倒是提出了試試的想法。
這種時候,又要輪到曾身為貴族的瑪安納發揮作用了。
“這種舞其實不難,一學就會,要不要我教你?”
放松的閑聊間,那位拉著小提琴的金發男人也優雅的蕩到安比卡身前,翠綠色的瞳孔很快注意到了他腰間的魔杖。
“華爾茨這種舞步再多的言語都是無力的,還是要親自試一試為好,所以,可否賞在下一個臉?”
說完邀請的話語,男人暫時放下手中的小提琴,朝安比卡與梅柳齊娜的方向九十度彎腰鞠躬,伸出自己帶著白手套的左手。
看到男人這般舉動的梅柳齊娜趕忙躲在了安比卡身后,表示拒絕。
可男人的目標貌似不是任誰見了都會多看兩眼的梅柳齊娜,而是安比卡。
“可否?”
見遲遲沒有回應,男人緩緩抬頭,望向了安比卡。
這可給安比卡整不會了。
“啊?你在邀請我?這玩意兒還能兩個男的跳?”
“帝都可沒這么多繁文縟節,你說是吧?脫離了萊因哈特家的劍士。”
說出令人心頭一緊的話語,男人望向剛剛還面帶微笑的瑪安納。
“你是……!”
瑪安納的額頭上流下一滴汗珠,不過還沒等他的話說完,翠綠瞳孔的男人便將自己的小提琴遞過在他手里。
“雖然家道中落,但四大家族的教育里應該還是教樂器的才對,你會拉的,對嗎?”
對于這位男人的步步緊逼,即使是瑪安納也只好連連點頭。
而看見瑪安納狀態明顯不對勁的安比卡,也知道自己估計是攤上事了,而且沒有回絕的余地。
“所以你呢?”
男人伸出手,既像是教舞前的準備,又像是在進行著什么邀請。
“我試試吧。”
于是,安比卡握住了那只手。
象征著賽因斯帝國王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