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話音落地，鄭貴妃跟鄭養性這才松了口氣。

可朱常洛突然提高了音量，繼續說道：“但這筆帳卻是不能不算！”

朱常洛猛地提起手中的刀，直指鄭養性，冷笑道：“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剛才那個太監怎么打我的，現在你就怎么打她，一直打到讓我滿意為止。”

朱常洛話音落地，鄭貴妃跟鄭養性都愣住了。

“皇長子，這.......”

鄭養性遲疑的看了看朱常洛，又轉頭看了看鄭貴妃。

“怎么？你若不照做，那我便殺了她！”朱常洛直起身子，再次提起手中滴血的刀。

實際上一開始朱常洛的計劃之中，就沒準備殺了鄭貴妃，無論如何，鄭貴妃都算是她的長輩，法理之上他還得叫一聲姨母，即便不是血緣關系的母子，卻是名義上的母子。

哪怕眼下是封建時代，殺鄭貴妃也會落人口舌，違背倫理朝綱，得不償失。

雖然如今沒人真把他朱常洛放在眼里，可一旦殺了鄭貴妃，怕是就會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了。

到了那個時候，別說他是皇長子了，就算國本之爭已有定論，他也難以繼承大統。

不過雖然不能真的殺了鄭貴妃，借著他侄子的手，收點利息倒是無關緊要。

何況朱常洛很清楚，如今的他不過才十四歲，一旦他真的起了殺心要動手，鄭養性絕不會坐以待斃。

目前沒動手，不過是被自己剛才狀若瘋癲的行為舉措給嚇傻了罷了。

何況比起保護鄭貴妃的安全，朱常洛這個皇長子的身份，在鄭養性心里還不夠分量。

朱常洛并無十足的把握，能打得過眼前的鄭養性，他身為錦衣衛千戶，進出宮里是可以隨意佩刀的。

“姑姑.......我......冒犯了！”鄭養性踟躕片刻后，終于狠狠的咬了咬牙，轉過身去，揚起手來，朝著鄭貴妃的臉就狠狠的抽了上去！

‘啪！’

“沒吃飯嗎？”

‘啪！’

“我沒喊停就不準停！”

‘啪！’

......

不過數息之間，鄭貴妃的臉就被打成了豬頭，紅腫一片。

朱常洛這才轉頭看了看寢宮外面，估摸著時間應該也到了。

“希望你們能記住這個教訓，日后若再讓我看見或者聽見你欺負我娘，我可不會像今日這般善罷甘休。去拿點值錢物件出來，金銀財寶，什么都行，越多越好！”

朱常洛好整以暇的拄著刀，等鄭貴妃搬出一大堆金銀財寶后，這才隨便從里面挑選了幾件價值高便于攜帶的東西，至于大額的會票，朱常洛卻是看都懶得看一眼。

這會票跟銀票是兩碼事，是民間商賈私自制造的，便于交易的一種憑證票據。

因此并沒有大范圍的流通市場，若是帶著去交易，很容易就被抓到。

朱常洛挑揀了幾個值錢物件后，這才提著刀轉身離開了寢宮。

一出門，朱常洛便迅速加快了速度，朝著外面疾步而去。

......

“陛下，歷來祖制便是立長不立賢，立嫡不立長，請陛下立皇長子為太子！”

“陛下，請即刻下旨，立皇長子為太子！”

......

“出事了！出大事了！陛下！皇長子在延禧宮殺了人了！”

乾清宮外，烏泱泱跪了一片的朝臣們，仍在據理力爭的要求萬歷立朱常洛為太子，然而一名滿臉惶恐的小太監，卻是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奔跑著，一邊呼喊著。

朝臣們紛紛一愣，下意識循聲看向小太監。

那小太監在雪地里連滾帶爬的沖入乾清宮大殿，錯愕過后，朝臣們瞬間紛紛臉色大變，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他剛剛說什么？”

“皇長子殺人了？”

“還是在延禧宮里？”

......

“孽障！當真是孽障！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他出生！”

朝臣們正在驚疑不定，乾清宮內卻很快就傳來了萬歷的怒吼聲來！

這個已經快十年未曾露面的皇帝，如今卻手提利劍，自乾清宮怒火沖天一瘸一拐的奔了出來！

趙志皋愣了一下，趕緊疾步追了上去，下意識追問道：“陛下，這是發生何事了？”

“哼！”萬歷一聲冷喝，殺氣畢現，狠狠瞪了一眼趙志皋到：“你問朕發生何事了？朕倒要問問你們！若不是你們非要讓朕立那孽障為太子，那孽障豈會在延禧宮殺的血流成河！朕的貴妃娘娘如今都生死未卜！”

“這就是你們非要朕立的太子干得好事！”

萬歷話音落地，不只是內閣首輔趙志皋，就連其余大臣也瞬間全都震驚的愣在原地。

等到大臣們回過神來的時候，萬歷已經提著劍，一瘸一拐的走出十余米開外了。

大臣們仍未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卻在趙志皋的提醒下，人人都是一臉復雜神色，腳步沉重的追了上去。

......

大明，皇宮，甲子庫。

這是屬于內務府的倉庫。

此時的李進忠（魏忠賢）就坐在官房里面，只是腦海之中，卻一直都在思考著昨晚經歷的事情。

只是一夜過去了，李進忠也沒想明白，皇長子讓他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為了什么，皇長子為什么要那么做，他到底要干嗎？

李進忠是個野心極大的人，任何能抓住的可以向上攀爬的機會，他都不會錯過。

所以當皇長子朱常洛交代他辦事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接了下來，并出色完美的完成了。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皇長子朱常洛不受皇帝喜愛，可畢竟朝臣多數都是支持皇長子被立為太子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皇長子朱常洛如今的處境極為艱難，此時能助他一臂之力，無異于雪中送炭，遠比等他日后登基再去巴結，錦上添花強得多！

在李進忠心中，此時的皇長子朱常洛，那就是最適合巴結的對象！

要論出身低微，誰能比他出身民間地痞無賴的魏四更低微？

他自宮之前，就早已嘗盡了人間冷暖，他比誰都會趨炎附勢，自然也深知現在賭皇長子朱常洛會勝出，日后的回報將是一本萬利！

當然，他也不是沒想過，賭深受皇帝喜愛的三皇子朱常洵，可朱常洵不僅受皇帝喜愛，還有個受皇帝寵愛的貴妃母親，因此還輪不到他來巴結。

唯有皇長子朱常洛，此時才是最需要雪中送炭的那個人，即便是如今人微言輕的李進忠，在朱常洛眼里，那也是彌足珍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