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長好長的夢,又似乎在復盤過往,霓可趁著夢之馬的蹄跡未消,分析回顧著夢的感覺。思緒很亂,如同夢之馬般在眾多境之間橫跳,似乎東沖西撞地找尋著出路:
“夢中‘我’不斷尋找著他——刁藍。
我看見日漸衰老的林媽,而“我”卻又變成年輕時的林彩依……
‘我’還‘看見’夢中綠怡與易打情罵俏(可能只是夢自己編造的,不得而知)……”
等醒來,夢用反語提醒著她:離開后一直以來救濟自己的不是易,而是媽媽。
而刁藍的面龐出現(xiàn)在夢之畫面的中心,也在夢的最后,模糊得像多年前未修復的老電影片,那樣慘白而深刻地映在內(nèi)心深處——
深遠,溫和而霸氣,讓她想要找尋,又深深恐懼。
為何在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釋懷的時候,在她想要繼續(xù)開始新的生活,準備接受新的感情的時候,卻不斷地在夢境中出現(xiàn)與他的對話,為何他的形象還那樣出現(xiàn)在夢中?
她回顧著多年前的日記,與樂顏分開給她帶來喪失的感覺,來自于少女時代的自己對他的依戀,因為他在那個混亂的境里,給了她無盡的信任和偏愛。但他們就像是兩個世界、又打破常規(guī)在一起的人。就像海底世界的人魚與陸地上的王子的戀愛。飛鳥與魚,互相仰望。
在他們周邊充斥著對好奇、窺探、不自覺的評論……甚至嫉妒。
寫到這里,突然又聯(lián)想起昨日夢境中還看見了朋友圈的女性意見,“拒絕物化女性……”,時隔多年,這兩件事卻好像有某種聯(lián)系。
正在她復盤主角車禍之汽車事件的時候……
“車禍”,她的頭腦里好像閃過什么恐怖的畫面……銀色蟒皮紋增壓服的手,滿地的鮮血……大紅色的跑車在熊熊烈焰中燃燒爆炸……她掩住砰砰直跳的心臟,后背發(fā)涼,最近老感覺有什么人一直在跟著自己。她仰在書桌前寬大的皮椅靠背上,讓自己入定安神,再點了一盤老山檀,任由木頭厚重酣甜的綣霧幽香如蟠龍升騰,絲絲入息。
一盤香燃燼,她恢復了平靜,讓識神與原神歸一,眉心天眼輪脈流汩汩,她樂享禪悅,卻不再執(zhí)迷于“流”之體驗,堪破法執(zhí)。
原來其實并不是外界如何想要分化他們,而是她自己無意識地摻雜了很多外界的情緒和看法,那些看法雖然各自在其立場有其觀點的優(yōu)劣,但其實與他們的感情無關……
其實男孩子才是被這個社會物化得更深的人。很多男孩兒一生都被當做工具人,從來沒有從自己的角度考慮過自己想過什么樣的人生。在叢林般的競爭中,常常猶如困獸般。
當真的有一個人,無條件愛他的時候,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如果一個女孩子說,“我愛你,不為你的錢”。男人反而沒有安全感,“如果你不愛我的錢,或者我對你沒有什么用,那你為什么愛我?我對你有什么價值嗎?”他可能會陷入這樣的困擾中。
“愛自己,終身浪漫。”其實也包括男孩子自己。
她以為事情是這樣的,卻發(fā)現(xiàn)吊詭的是,在那個境中她才是男人,她才是被某種程度上物化和當做工具人的人。因為怕自己一直被黑暗吞噬和哄騙、怕養(yǎng)不了家給不了“他””她“幸福,反而放手,想讓Ta自由……
但當他真的離開后,Ta的心又仿佛被冰封,這和多年前與樂顏所面臨的圈層思維方式可能并不相同,但是情境有其相通之處。
然后今天整理舊文稿時,過往的信件和賀卡又掉落出來……
她看見了瑀給我的信(高考和樂顏在一起后,瑀難過的圣誕節(jié)信件),以及他給我的賀卡(百變小櫻和粉色helloKitty小貓咪的賀卡)。她之前一直把瑀當做哥哥以及最好的朋友,雖然也覺得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很舒服,但限制自己往其他方面去想,沒想到她和樂顏的事情讓瑀如此難過。她自己前段時間這種被突然背叛而驚恐的感覺似乎又與瑀感同身受……
就像多年后,你突然進入到多年前的一個人的身體里,感受到了他當時的感受,而你自己卻是那個無辜又可惡的對立面。一種業(yè)力回報的感覺,心里的震驚不亞于被雷劈,卻很難準確地用言語描述。
她在少年時給朋友們的“糖糖的世界”小本子上,寫下:
“瑀,
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你,體驗你曾經(jīng)為我做的一切、感受你的感受,
又將如何?
還是其實那時的你一直在深埋我內(nèi)心深處,未曾離開過?”
她這時才明白瑀之后來找她的時候,對她說:“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她后來一度以為是惡魔的言語。但在這時,突然體悟到其中因果。
然后這些感覺突然都雜糅在一起了,天局真是玄妙,她折服。最后所有的局都歸于同一個點,以一個不經(jīng)意的夢為引子,將所有的遺憾都串聯(lián)起來。
這些遺憾反映出了真實流動的鮮活曾經(jīng),那些曾經(jīng)相知相愛的少年少女,雖天各一方,但都真真切切地存在、愛過、成長過……
感謝,
那些女孩兒教會我成長,
那些男孩兒教會我愛。
感謝,
爸爸教育我、也讓我突破,
媽媽愛護我、也讓我顧惜,
老師引導我、也讓我提升,
朋友鼓勵我、也同我競爭、
孩子依戀我、也無條件信賴我。
我看見的所有一切,
不過都是“我”與“你”的連接,
所有的你,唯一的你,
便是我的影子,我的內(nèi)心映射,
這世界是我對自我吟唱的一首歌,
風低吟、蝶曼妙地伴著舞,
時光如同水流湯湯。
她仍然以感謝來告別這一場內(nèi)心的長旅。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林媽突然來電說她服務的老年社區(qū)給了超市卡,讓她下樓拿一下。下樓便看見了黑白相間的喜鵲,飛在花盆落在紫色的葉片上,又飛走了。
最壞的時光已經(jīng)過去了,她已悄無聲息地從局中脫離,以全局之眼活在年少自我的身體里。先苦后甜,喜上眉梢。
這段短短的上下樓的旅程,她仿佛從時空中輪回一圈才轉(zhuǎn)回來,再繼續(xù)有心力復盤“車”事件。因為這臺車的象反復出現(xiàn)在眼前,提醒她不要忘記。
之前是看見車的象,然后旁邊有字:“以此為聘,赴百年之約”。
然后昨天又看到了另外一臺車,似乎又在提醒她不要忘記有人真的無條件愛過她:“他曾經(jīng)是真實地在物質(zhì)世界愛我的,并且他可能賣掉了自己的車,而買了我喜歡的顏色的超跑送給我,以此為聘,”是她沒有回復。
“瑀”,她在心里念著這個名字。那時候的心境,真是紛雜,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欲說還休。
首先這里面摻雜了不同的情緒;其次,因為元神分裂出了不同分身,而那時還未能合一的自我不太好統(tǒng)一、準確地表達。
一是委屈,
雖然他給買了超跑,但她可能剛好受了朋友圈女性說“拒絕物化女性”的理論的影響,覺得也不能因為車或者鉆戒而嫁給一個人,但她其實更想表達的是,“我愛你是無條件的,并不是因為這些;或許是自己太吹毛求疵,不想讓你認為我愛你是圖錢。我承認,物質(zhì)基礎是作為結(jié)婚對象的很重要的因素,但絕不是我選擇另一半的主要原因,這個維度還是看能力和潛力”。
頭疼,感覺這個回憶里能鉤出過往的很多事情,因為都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她也不知道今天一時能不能梳理清楚,自己心里也很亂,就想到哪里說到哪里,權當樂顏、瑀、易、刁藍等人就在對面,大家平等地喝茶聊天。因為從來沒有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所以什么事情都可以說,只是如何能夠表達清晰,讓人能夠聽明白,還需要智慧。
而且,霓可本來沒想過元神會從山海落荒一路到了上古華夏,化為白翼參與的上古大戰(zhàn)如同AR增強現(xiàn)實游戲一樣歷歷在目。
那次三方大戰(zhàn)、白翼所在的羽族作為獨立的旁觀者,立場其實就想讓黃帝有熊氏、炎帝神農(nóng)部落、東夷九黎部落蚩尤81兄弟聯(lián)盟三方能夠和而不同、互相合作,共同推舉出天下共主的人皇,而結(jié)束長久的戰(zhàn)爭,實現(xiàn)天下的和平昌盛,同時可以讓人皇與天皇地皇平衡,而達到世間能量生息涌動。
而這樣的獨立立場,如果稍有不慎,也極有可能將三方都得罪,成為其共同打擊的對象。
因為過往天魔大戰(zhàn)的經(jīng)歷,她知道這樣有如困獸之斗其實是各方都不希望看見的,但內(nèi)外部的局勢已逼近如此,如果不能以自身為橋梁去連接和約束各方,真的可能會導致和平失敗、世界崩潰。到時候想要挽回,則時機已失、回天無力。
所以白翼也是因為經(jīng)歷過,才后悔當時自己可能有微妙的機會能夠盡一份力,而沒有去嘗試。九戰(zhàn)九敗,還得再戰(zhàn)!她在時空的縫隙中輪回流轉(zhuǎn),積攢力量,好不容易將團隊眾人都喚醒,靈魂家族和分身也都逐漸聚集。
所以在各方還各執(zhí)一詞時,她才冒天下之大不韙,不顧一切地去做這個“既好又壞”的粘合劑。用自我的不斷死亡與新生,來破除風伯雨師的幻境。
玄女這個天地之陣真是玄妙,環(huán)環(huán)相扣。
想到這里,她又怒不可遏:“蚩尤小兒,居然以弒神龍血傷我,鼻骨撕裂,你說不是故意的,但老子不信!上次你在部落打架時還裝作被對方打傷,被我的羽靈看見了。我羽族不再護佑你九黎一支,雖然你母族東夷一直以鳥神為尊。”
所以,當有再一次機會選擇時,好像她已下定了某種決心,那一路的旅程很奇妙,諸事不順,反而讓她通過“胎息”與元神相連。
離開酒城出發(fā)去青海前有一天,她突然很想要宣布不再和易一起了,本來網(wǎng)絡不通,但發(fā)送的那一刻突然又聯(lián)通了,仿佛是上天的安排。
但他那邊還有很多債務在霓可名下,如果不把這些處理完,也是無法離婚的。從生完娃之后就一直談離婚,但是易就是不同意,她基本上是從家里逃跑出來的,那時候?qū)λ呀?jīng)心灰意冷了。
在青海的時候,因為小納罕之死,她對著草原大哭了一場,情緒得到了宣泄而處于比較空靈的狀態(tài),便逐漸能夠與元神相連,仿佛經(jīng)常能夠與內(nèi)在自我以及高我對話。
當她有情緒的時候嘎瑪阿佳也不說話,但她感覺到阿佳的能量、也感覺到自己被看見被接住。她就對自己說:“我想要這樣一種關系。”一直戰(zhàn)斗,她太累了,公司內(nèi)外都需要她來維護,那時的她只想要一個能夠無條件接納她的人。
她和他們一起在草原上走訪各家,結(jié)果因為大哭,錯過了鎮(zhèn)政府的大巴,蘇明達和嘎瑪阿佳用小車回來接她。
她一個人站在納罕家牧場的山頭,看著起伏綿延的山丘,感覺時間就像是凝滯了一樣。她仿佛變回了白翼,張開巨大的雙翼盤旋在戰(zhàn)場的上方,耳畔是狂風大作、獅吼狗吠、刀戈不止……過了很久她才回過神,可能是進入到某種狀態(tài)、神志高企而顯得時間的速度變慢了,她仿佛走進了一場睜著眼睛的夢境。
她陰差陽錯地飛落在了巨大的桑樹枝上,兩尾巨大金色和黑色的鳳在身邊,寶石般的眸子盯著她,好像失落的珍寶回歸。霓可有些怕,在夢中見過多次,卻并沒有以這樣的場景近身鳳凰。
可能如風是在等她的,但她卻降落在了若羽身邊,但她感到了一種比阿佳更強大的接住的力量,讓她覺得很安全,一切順理成章。
一眼萬年。
然后,出乎意料之外的,劇情突然從戰(zhàn)爭劇變成了愛情劇。
“相識于扶桑,相知于若木,相愛于建木;白翼,我等你,歲月不息,愛戀不止”。
精靈巨大的蝶翼翻飛,金光葳蕤,日升月落、星河流轉(zhuǎn),歲月如歌。
她感覺到一種不一樣的心流,仿佛在心里有兩道閃電相交匯,震撼天地的感覺
……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仿佛命運的重逢。
刁藍,那個名字映入心底。
白翼,她還在苦苦等待三棵神樹化為神龍歸來。
回來后她便把這種感覺告訴了易,因為易一直以來都是最好的朋友(在因為瑀獨闖華南之后),易覺得很奇怪。
我并不想騙他,也沒有故意要告訴他,只是順其自然地聊天到了這里:我是另外一個人,我愛上了一個影子。
后來,我“看到”刁藍的一縷識神陪伴彩依開始重走自我之路,因為多年前白翼一時沖動打開時空之門,擾亂時空之境。自此,獨龍族與蜀都白氏一路護佑魂器之主,又已經(jīng)過了數(shù)千年。
那個時候……或許那個時候開始,情愫暗生。在這之前,彩依都是一個超級慢熱的人,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因為從來沒有遇到過。但那一次,她以為是命中注定。
霓可越梳理越亂……這樣說給易,他哪能信半分,也怪不得他。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