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唐柔在一眾宮娥的攙扶下，離開了神龍殿。

這群宮娥中，有著不少是昨夜服侍過她的人。

當時她們雖然極盡殷勤，但唐柔還是能感受到，她們僅是面上尊重自己罷了。

然而現在呢？

足以讓所有人的態度大變！

就算是兆文舒見到自己，態度都變得極其溫和且恭敬！

乃至在甘泉宮猗蘭殿內，唐柔見到兆文舒時，都能看出他身子比之昨夜，彎下了不少……

這讓唐柔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大奉深宮內的生存法則！

只是被皇帝寵幸了一夜，所有人再見到她，無一不是變得低人一等……

這就是皇帝的權威！

這便是天子的權柄！

同時。

唐柔也是深知，這一切僅是開始。

眼下她雖拔得先機，可以后呢？

天策選秀在即！

屆時得有多少名門閨秀入宮？

到那個時候，自己到底還能不能再見到皇帝，怕都是個未知數……

所以！

唐柔并不敢托大，表現出任何的頤指氣使。

依舊宛若昨夜那般的謹言慎行。

……

神龍殿，偏室。

“帝于五年五月初六亥時初刻，幸采女唐氏，直至寅時，和鳴之聲方止……”

趙徹看著正在伏案寫著《天策起居注》的紀徵，不由嘴角抽抽。

這老不羞……

昨夜沒睡覺？

他不憋的慌嗎？！

反觀紀徵。

正奮筆疾書的他，聞言后立馬炸毛。

“陛下！”

“你何時來的？”

“這是《天策起居注》！不是陛下您該看的！”

“還望陛下切勿壞了祖制！”

趙徹想了想，很是不解的開口道：“紀大人，朕有一事不明。”

紀徵起身，鄭重作揖恭拜后，道：

“陛下請講，老臣定知無不言，竭盡所能為陛下解惑。”

趙徹，“《天策起居注》，朕真不能看？不看朕哪知道自己做的對也不對？”

“不知對錯，又怎么改正呢？”

紀徵：“……”

歪理！

不過……

難不倒老夫！

他想了想后，回道：

“陛下看到外面的太陽了嗎？”

“陛下您做的是好是壞，就如這大日高懸，天下萬民都看在眼里。”

趙徹：“……”

好！

好！

好！

這樣玩是吧？

他微微伸手，紀徵立馬閃避，護住后頸，動如狡兔，毫無老態。

明顯沒少喝皇帝御制佳釀！

趙徹愣了下。

二人相視，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

“紀大人，不至于。”

“朕不是趙德，干不得那等齷齪之事。”

趙徹捋了下自己挑出來的發須，問道：

“唐柔當如何賞？”

“回稟陛下，按照《禮記·昏義》，當為八十一御女之寶林。”

“嗯！”

趙徹點了點頭，“如紀大人所言，那就為二十七世婦之婕妤好了。”

哈？

紀徵黑人問號臉！

【不聞忠言，逾制亂宮：國運-500點！】

……

外朝立六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聽天下之外治，以明章天下之男教，故外和而國治。

內宮立六宮、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女；以聽天下之內治，以明章婦順，故天下內和而家理。

故而！

按禮，唐柔該是八十一御女！

現在趙徹破格提她為二十七世婦之首的婕妤，比二千石，顯然是逾制了。

但是！

“…唐氏滿門，一心為國。”

“父兄皆為我大奉血灑沙場，馬革裹尸。”

“朕念其之忠貞，欽賜唐氏女為婕妤……”

絳侯府，新上任的中書右丞來的快去的也快。

隨著他宣旨結束。

一下子！

絳侯府熱鬧了！

不僅平日里跟唐柔走近的一些謳者、舞姬，乃至丫鬟婢女得到了嘉獎，地位水漲船高。

唐柔本人更是在平邑長公主的操持下，被大將軍董淵收為了義女。

這種變化……

讓整座絳侯府所有懵懵懂懂的少女們，第一次認識到了何為一夜改命！

她們雙眸中露出無限羨慕的同時，心中也在暗暗發誓。

期盼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如唐婕妤一樣，邁入皇城，得帝臨幸……

機會難得！

但并不是沒有機會！

畢竟皇帝可是說了，會常來絳侯府……

而她們呢？

時刻準備著！

乾坤未定，誰又能保證，自己就不是下一匹黑馬？

……

雒燕閣。

“小姐，絳侯府送了皇城的劍姬，得帝臨幸，獲封婕妤……”

婢女阿云從趙德那得到這個消息后，一早便著急忙慌的趕了回來。

然而！

“出去！”

被容嬤嬤和桂嬤嬤培訓至午夜方才休息，渾身酸楚的程漁冷聲道。

美眸中盡是復雜，泛著讓人難以讀懂的信息。

她很累！

真的很累！

容嬤嬤和桂嬤嬤培訓她的那一套。

對她而言，不說早已刻在了骨子里，但也是完全能夠輕松駕馭的。

難就難在！

這里是神京城！

她面上僅是一名風塵女子而已，憑什么能夠對皇家禮儀駕輕就熟？

所以！

她得演！

而這，顯然比真不會，更加耗費心力！

這也使得，此時程漁整個人都仿若被掏空了一般……

最可恨的是！

她在這受苦受累，那個令人恨的牙癢癢的罪魁禍首呢？

他卻在美人入懷，一夜風流……

“趙徹！”

“我……”

還未等程漁放出狠話呢。

“程姑娘，您休息好了嗎？”

“休息好了，咱們繼續！”

容嬤嬤踩著蓮步，斜著眼，邁入了程漁房間。

時不我待啊！

怪不得她們心狠！

唐婕妤啊……

可想而知，在宮里的那幾個老嬤嬤，怕是已經巴結上了新貴人……

而她們呢？

一步慢！

步步慢！

要是再不加緊點，等她們按部就班的將程漁培養好，黃花菜都涼了！

屆時再回宮中，焉還有她們立足之地耶？！

也是命苦！

遇到程漁這么個手笨腳笨的主！

反觀程漁。

盡管才一天而已，再見容嬤嬤，她明顯一陣激靈。

儼然有了絲心靈創傷后的應激反應。

很想直接出手拍死這個老家伙，但一想到她背后的那個男人……

“嬤嬤，我腳都腫了……”

程漁美眸泛著點點晶瑩，甚是楚楚可憐，令人哪怕僅看一眼，都忍不住心疼萬分。

“腳都腫了？”

“很好！”

“就是這般狀態，繼續保持！”

“楚楚動人！”

“我見猶憐啊！”

“嘖嘖嘖~~~”

“陛下還真是慧眼！”

“姑娘，您——”

“潛力無限！”

容嬤嬤手持長針，眸光光芒大盛。

程漁：“……”

我——

忍！

反正也忍不了幾天了。

畢竟自己獲得的密報中——

臨謠王趙律！

已經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