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查貪墨！

這其實并不恐怖。

能站在大奉朝堂上的，除了少數特例外，都算是飽學之士。

翻開史書縱觀歷史。

哪個皇帝在徹底執掌權柄后，不用懲治貪腐之名整肅政吏，提拔親信，鞏固皇權呢？

恐怖的是！

趙徹此番整肅，到底會到什么樣的地步，沒人能知道！

因為他用的是——

尚書臺！

中尉府！

起初，皇帝設立錦衣中尉府。

在所有人看來，無非就是想將羽林、虎賁、長門三營徹底牢牢掌控。

以此來抗衡萬氏！

事實也是如此。

錦衣中尉府自打設立以來，近一個月，也多以內部整肅，對抗萬氏為主。

可今天呢？

他們終于明白了，設立錦衣中尉府真正的含義！

皇帝！

何止是要對付萬氏啊！

更是要開始大肆血洗大奉內部的疲敝政吏！

重點是——

歷朝歷代雖徹查貪腐，但總得先查出個貪腐之實，再抓人吧？

而在這個過程中，免不了一番群槍舌戰，朝堂上的各黨各派據理力爭，相互扯皮。

最終，很有可能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可現在呢？

錦衣中尉府奉詔抓人！

先抓后查！

完全不給任何辯解的機會！

膽敢違抗，那就是抗詔不遵！

就這一條！

便足以令人人頭落地！

這就讓人難受了。

簡直就跟受了怨氣的小媳婦，還無處伸冤一般，心里想不堵的慌都難啊。

未央宮外。

賈釗看著一個個緩緩走出，無不是如驚弓之鳥的朝臣們。

再看看眼前雖撐著傘，渾身依舊快濕透的大司農閆集。

他亦是心頭升起一股股凜然的后怕之意。

“該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

“你速速滾去神龍殿，自己長跪請罪去！”

賈釗素來古井無波的眼眸下，劃過一抹復雜和狠厲。

“這……相爺……真……真就沒其他辦法了嗎？”

閆集哭喪著臉。

“閆集啊閆集，事到如今你還存有什么妄想？”

“還真就腌雞不怕烈火烹？！”

“想想你那九房夫人，再想想你那二十幾個子嗣吧！”

警告點到了，賈釗語氣一緩，意味深長道：

“你得明白！”

“你可是我最大的心腹，我的左膀右臂啊！”

“若能有其他法子，老夫舍得讓你去領罪？”

無法！

是真的無法了！

當日賈釗在得知趙穆索要司農府賬簿后，第一時間便明白了他想作甚。

準確的說！

是明白了趙穆背后的小皇帝，他想要作甚！

且他賈釗也從未懷疑過趙穆的能力，從未認為趙穆發現不了司農府的賬簿有問題。

哪怕閆集能力再突出，賬目再漂亮！

而他之所以還敢如此毫無顧忌的將所有賬簿交給趙穆……

蓋因——

大奉國庫！

爛賬而已！

發現問題又如何？

誰又能查的清楚呢？

誰又有這個膽量去查！

畢竟涉及面太廣，乃至囊括了大奉朝堂上幾乎所有的黨派，所有的核心府衙。

真要調查起來，且不說難度有多大，其中又存在多少黨派間的扯皮事情……

就目前神京城這等民怨四起！

萬一真的引發了大亂子，誰又能承擔的起這個責任？！

誰能想到呢？

小皇帝竟真有這等魄力！

敢在如此風頭浪尖上，依舊毫不猶豫的亮劍！

呃……

等等！

不對！

赫然，賈釗猛地明白了過來。

民怨四起……

還有什么比徹查貪墨更能平息民怨，更能大快人心的！

再聯想到少年天子徹查貪墨，提拔親信……

頓時！

賈釗有些不寒而栗了！

倏忽意識到，趙德殺人案，怕已不是自己能夠過多參與其中的……

不再多想。

看著閆集施施然向著神龍殿而去的背影，賈釗趕緊登上車駕，急急向著廷尉府而去……

……

整整一夜，中尉府燈火如白晝。

無數的虎賁衛和羽林衛不斷往返于尚書臺和中尉府。

一封封的供狀開始在趙穆的案頭累積。

就在大朝會之前，除了閆集外，趙穆擬出的七十多人名單，盡數落網。

對于這份名單……

趙穆除了認定其中大部分人一定存在貪墨外，也是有著更深的考量的。

此番，他雖然抓了不少主政官吏，但九卿中除了閆集外，其他一個沒動。

換言之，大奉朝堂的日常運行，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且他所抓的官吏當中，有些人的手下，完全可以平替，暫行主政職權！

重點是——

人心！

若是只抓一兩個，依著趙穆對這些大奉官場老油條的了解，他們定會寧死不招！

因為他們堅信，只要自己啥都不說，外面自然會有人幫他們周旋運作！

乃至等他們被放出來后，還有可能更深得背后之人的賞識，官運亨通，更進一步……

可要是一口氣抓七八十號人呢？

你自己不招，你能保證其他人不招？

與其被人背刺，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指不定陛下就因自己的‘優異’表現，給自己法外開恩呢……

然而！

趙穆顯然還是失算了！

他忽略了某些人的果決……

中尉府，刑房。

鐵烙篝火盆前，司農丞孔咸陽被綁在木樁上。

一名虎賁都尉冷笑著，“孔大人，你們大司農閆大人，已經去神龍殿領罪去了。”

“你還要扛下去嗎？”

“值得嗎？”

這也算是通用話術了。

潛臺詞就是，你們上面的人都招了，你還不招？

現在招！

不僅不用受皮肉之苦，可還算立功表現！

可偏偏！

原本還略顯慌張的孔咸陽，在聽到這話后，先是愣了下。

隨后便徹底沉默不語。

態度表明一切！

很是一副傲骨！

虎賁都尉倒也不意外，直接揮了揮手，一眾虎賁衛便開始用刑。

凄厲的慘叫聲伴隨著陣陣，‘腌雞禍國’！

頓時響徹整個大牢！

可惜！

除了這句外，孔咸陽是真硬的出奇！

其他一句不說，寧死不招！

仿似他就是這大奉朝最正直的良臣一般！

而這樣的事情，顯然不止在他一人身上發生。

抓回來的七十多人，要有二十多位，一個個皆是牙關緊咬，愣是不吐一個字。

就跟得了賈釗‘不言’真傳似的。

而剩下的四五十號人。

諸如朱松，盡管也抵抗了一陣，最終還是宛若倒豆子一般，全部給吐了出來。

“寧哥……大人！”

“名單出來了！”

中尉府負責審訊的校、都尉們，悉數將得到的名單呈遞到了寧娥眉面前。

“好！”

寧娥眉大喜。

可他粗略的看完所有的名單后，“不好！”

陡然，他便意識到了什么，面色頓變。

猛地起身，直奔尚書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