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賀織瑜反駁，“我提前也不知道她們要設計你?！?

“那你為什么執意要留下來？”鄭映嬋道。

這一段時間相處，她也發現了賀織瑜說話很直，根本不會拐彎抹角，她說提前不知，那必然是真的了。

賀織瑜似是有些猶豫。

大半天都沒有說話。

馬車里安靜的只能聽到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噠噠聲。

估摸著現在應該離武寧侯府不遠了，鄭映嬋又出聲催促：“四妹妹若是不想說，我就只能把今日之事如實告知娘了?！?

“別，我說，我不就是想和楚小姐她們打好關系嗎？你一個小縣城出來的，哪里懂我們這些高門庶女的難處？我只是想讓自己以后的日子好過一些，有錯嗎？”賀織瑜道。

話說著，她自己竟是委屈了起來，還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鄭映嬋沒辦法共情賀織瑜的這份委屈，聲音也是平靜的幾乎沒有起伏：“莫不是四妹妹覺得站在她們的立場上說幾句話，再卑躬屈膝的討好幾句就是融入她們了？”

賀織瑜確實是這么想的。

作為一個庶女，平日里她和楚云裊這些人都是搭不上邊的。

今日楚云裊的人熱切的給她找衣服，還說了很多好聽的話，更是送了她這么多她平日里碰到沒碰過的珠寶首飾，她如何不心動？

不用她說話，只這長久的沉默，鄭映嬋就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毫不客氣道：“癡心妄想，人家拿你當槍使，你倒是巴巴的挺著胸口往上撞，四妹妹，今日一見，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在府中討好側夫人，也是為了什么人脈？”

又一次被猜中心事。

賀織瑜臉都紅了幾分。

她也就在鄭映嬋到侯府那日，和人打過一個照面，那時候這女人低著頭，站在她嫡母身邊，小心翼翼的，一句話也不敢說，像是個任人揉捏的面人。

她根本就沒把鄭映嬋放在眼里過。

可為什么這女人猜她心思竟猜得如此準？

這京城里嫡庶分明。

各自都有屬于自己的小圈子。

武寧侯府的侯夫人徐氏控制欲極強，不許家里的庶女常出門交際。

她出身侯門，聽起來還算高貴，可在這京城中卻是沒有什么朋友，尋常女子十二三歲就定了親事，她已過笄禮，也沒人上門說親，她心里難免著急。

薛燕燕嫁入侯府之前，在京城庶女圈子里出了名的長袖善舞，賀織瑜便想借著她的關系認識幾個朋友。

“四妹妹看不起我出身縣城，可就連我都知道，只有正妻才有資格出門走動，給人做妾便是一輩子困在深宅，連踏出府門的資格都沒有，你覺得側夫人還能給你介紹什么人脈嗎？”鄭映嬋又一次點破賀織瑜的幻想。

賀織瑜上下牙齒都有些打架。

臉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般，火辣辣地疼。

她好像真不知道給人做妾是一輩子都出不得府門的。

姨娘去的早，她身邊就只有一個奶娘。

除了偶爾過年過節，嫡母會順手賞她些東西以外，她什么都沒有。

這些東西都沒人教她的。

她只是聽說薛燕燕之前在京城很有名…

“你同我說這些做什么？”賀織瑜臉上生了幾分警惕。

剛才她們不是還在說楚云裊的事嗎？

怎么就跳到了這里？

鄭映嬋道：“只是提醒四妹妹一句，凡事多多考量，出門在外，你自己的目的多么重要，也及不上侯府的顏面，你現在可以再想想，今日的事傳到娘耳朵里，你與我誰先倒霉？”

“我該怎么做？”賀織瑜問。

鄭映嬋說了這么多利害關系，她就是再蠢也聽明白了，她有心要和自己統一說法。

這個認知讓賀織瑜的心也定了定。

這會兒她也算是意識到自己之前錯的有些離譜。

“今日四妹妹陪同我與楚小姐道歉，為了讓楚小姐消氣，你我一起落水給楚小姐賠罪。”鄭映嬋說。

賀織瑜又一次懵了，眼睛里盡是茫然：“我們為什么要這樣說？”

她們落水不是楚云裊設計的嗎？

為什么要說成是自己的原因？

鄭映嬋沒再解釋，只是問：“四妹妹說還是不說？”

她弄的這般狼狽的回府，便是徐氏能猜到是楚家刻意刁難，也同樣會怪她失了侯府顏面。

若她說為了賠罪，主動下水，就等于告訴徐氏她把侯府的顏面看得高于一切，如此便也能哄徐氏歡心了。

更遑論今日之事能了結，全是她威脅了楚云裊，難保楚云裊以后不會暗地里做什么動作，她先在徐氏那里把自己的態度拿出來，真的出了什么事，徐氏也不會再怪她沒有賠禮到位。

“我聽嫂嫂的。”賀織瑜終于下定了決心。

現在她也就只有聽話這一條路。

被鄭映嬋點醒后，她哪里還敢告狀？

鄭映嬋點頭，又想到了什么，語氣緩和了許多，就像平日里聊天一般，漫不經心的詢問：“今日在楚小姐身邊的那藍衣女子，四妹妹可知她身份？”

“那是瑞陽縣主，她的母親是先帝堂妹，好像是為了保護先帝而死，她便被封為縣主，她父親更是當朝宰相，可以說在這京城，除去公主以外，就她最尊貴。”賀織瑜說，一雙眼里是掩不住的艷羨。

鄭映嬋眉心微蹙。

原來竟是這樣尊貴的身份，難怪能那么倨傲。

賀織瑜像是說到了興頭上，鄭映嬋沒回應，她依舊在滔滔不絕的補充：“對了，這瑞陽縣主喜歡的還是大哥呢，當年在她笄禮上，她就高調宣布過，她非大哥不嫁，但大哥那邊一直沒什么表示，不過京城都在傳，若說門當戶對，怕也只有瑞陽縣主能和大哥相配。”

鄭映嬋睜開了眼睛：“你說她喜歡賀硯崢？”

楚云裊當初在武寧侯府不惜自毀聲名也要嫁賀硯崢，而今日那瑞陽縣主卻擋在楚云裊面前，為楚云裊出頭。

難怪…

難怪楚云裊怕的這么快。

她應該怕的是瑞陽縣主知道她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