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強胸骨斷了兩根，額頭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豁口，還有中度腦震蕩。

“感覺怎么樣？頭還暈眩嗎？”

眼窩深陷的陳永仁，在他床前坐下，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蘋果開始削皮。

傻強的臉幾乎全被繃帶包裹，只露出半張，面色有些蒼白，嘴唇起了白皮。

“比昨天好了一些。”傻強虛弱地笑道，“車速太慢，沒能陪琛哥走一程。”

陳永仁沉穩地削著蘋果，“我已經完全接手倪家，你好了就過來幫我吧！”

“你以前是我小弟，”傻強擠出笑容，“讓我當你馬仔？”

“你還是我大哥。”陳永仁削了一片蘋果，用手遞到他嘴邊。

傻強搖搖頭，不吃。

他看著陳永仁，“我還是看錯了你。”

“我本來就是倪家的人。”陳永仁收回手，將那片蘋果丟進嘴里。

“韓琛知道，黃志誠知道。”

“在他們眼里，我就是人質，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意義。”

傻強望了眼他身后的兩人，“幾天之間就能平了四大家族，琛哥低估了倪家隱形能量。”

“倪家不止我大伯，我們只是黑得不夠徹底。”倪俊淡淡開口。

傻強輕笑，目光落到不知在想什么的陳永仁臉上。

“你打算上岸？”他微嘆，“琛哥沒有做到啊！”

倪俊見他左一個琛哥右一個琛哥，眼神變得不善起來。

“你的琛哥殺了我大伯全家！”

陳永仁抬手，“與強哥沒關系。”

傻強見他胡子更長，面容更為憔悴，卻已隱然有了上位者氣勢。

再加上衣著光鮮，誰會想到他幾天前還是個小混混？

傻閉上眼睛，“我想睡了，你先回去吧！”

“嗯。”陳永仁看著他，“那你好好休息，我會經常過來看你。”

傻強沒有出聲，像是睡著了。

出了住院部，倪震停了下來，遞給陳永仁一支煙。

“從他這樣排斥你來看，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樣。”

陳永仁接過煙，眉頭蹙起，“雖然我有辦法脫身，但他這份情，我得記住。”

“即便他真是韓琛以死布局？”倪震眼色深沉，“倪家沒了一次，我不想因為他再斷了倪家的根！”

陳永仁抬起頭，透過濃密的榕樹枝葉，望著那點陽光。

“二哥心夠狠，腦子更靈活，但他還是低估了人性。”

“他想借暹羅佬控制白面生意，又刻意留了韓琛一條命，再加上黃志誠……導致倪家敗得很徹底。”

他摘了片榕樹葉，輕輕揉捏，“我絕不會重蹈二哥覆轍……因為，環境變了！”

倪震猶豫半晌，“阿仁，你就不怕那個葉向南，會是另一個黃志誠？”

“我不介意你集倪家之力捧他，我就怕以后他會過河橋。”

倪俊也勸道：“是啊仁哥，他連烏鴉那樣的人都敢用，連蔣家的人都敢殺，還有什么是他做不出來的？”

不知為什么，陳永仁憔悴的臉上竟然露出會心的笑容。

“他吧……是痞子，是惡棍，心狠手辣！”

“不過，我看人……不錯！”

葉向南向自己保證過，倪家的仇，他肯定幫自己報。

包括黃志誠！

當然，這種話他是不會說給其它人聽的。

韓琛有太多暗子，黃志誠未必就沒有在倪家旁系中埋雷！

倪震突然問道：“傻強呢？”

陳永仁微怔。

是啊，傻強呢？

若韓琛真的以死布局，就為再借黃志誠的手搞倪家？

“真到那時，我會放他一次。”

“至于他會不會放他……”

陳永仁嘆了口氣，“算了，等真的到了那個地步再說！”

他看著倪震，“二叔，家里的錢暫時不要再投出去，能收攏的盡可能收攏。”

“過段時間……我可能要用！”

“仁哥，現在的環境把錢留下來，會越貶越多。”倪俊不解，“我覺得現在是收購一些產業最佳時機。”

“是啊阿仁，阿俊說得沒錯。”倪震應和道，“很多富商都在變賣家產，這是個好機會。”

陳記仁搖搖頭，“他說，現在還不是機會。”

“我們的機會……是扶搖直上！”

特護病房內。

傻強睜開眼睛，雙眼怔怔盯著房頂。

“傻強，我有預感，劉建明與黃志誠肯定要殺我。”

“琛哥，那你離開啊，我現在就去安排。”

“劉建明說出工廠地址后，我就明白，肯定走不了了。”

“傻強，你是我最信任的人，琛哥從來沒有求過你，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

“琛哥，你說，就算是死，我也幫你完成。”

“陳永仁是臥底，也倪家的人，現在殺了他沒有任何意義。”

“在社團，他只相信你，一旦他回到倪家，黃志誠肯定會助他重掌大權。我需要你做的，就是一定要留在他身邊。”

“琛哥，留在他身？我能做什么？”

“以后，或許有人聯系你，也可能永遠沒人聯系你！傻強，我除了求過暹羅佬之外，你是我這一生第二個請求的人！”

“傻強，我肯定活不過今天。至于你答不答應，呵呵，其實……也無所謂了！”

傻強閉上眼睛，大滴眼淚落下。

“琛哥……你教我……該怎么做！”

葉向南接到陳永仁的電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阿仁，等傻強好了之后，有些仇，應該可以報了！”

陳永仁不解。

葉向南壓低聲音，嘰嘰歪歪說了些什么。

陳永仁眼神亮了起來……

…………

幾天時間里，西九龍各大堂口都有不同程度動蕩。

要么，多方合毆，一旦開打，很快便有警方出現，好像算準了時間。

每天都有幾十數百人被警方帶走。

要么，小型社團于強勢下屈服，成為東星或是洪星一份子。

除了忠義堂外，和勝和、義安堂紛紛撤出西九龍，空出大量新地盤。

這些地盤，全部被東星、洪興抓在手中。

尖沙嘴忠義堂堂口，關了所有檔口，全員蟄伏。

外面的暴亂平息得非常快，基本不會影響到市民的日常生活。

除了偶爾看到某家夜總會、酒樓、迪廳外面來不及收拾的破敗，街道上基本被清理得干干凈凈。

當然，在常人看不見的地方，發生著更為殘酷的血腥畫面。

三天間，和聯勝幾位叔伯，莫名暴死或是突然離港。

幕后大佬鄧伯，也在吃飯時被亂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