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和劉家是否因西學派那點牽連而為一陣營、暗含默契,此間不好斷定;石崇圣箭已離弦,不管他們怎么個路數,都不可能收回。
這里吃完早飯,天已略亮,作好安排,正待施行。
卻此時,有客造訪!
“妹子這么早來我這里?”
來的卻是苗七娘。
石崇圣不禁看了眼天色,天邊紅霞剛起,心下略有些詫異。
又說:“你受傷了?”
苗七娘氣色不佳,一眼可見。
苗七娘先是點了點頭,側身擺手,隨她一道而來站在一旁的兩個二十多歲的利落女子便立刻從停在城隍廟的大門前的馬車里,拖出來一個人!
石崇圣定睛一看,竟是個西夷鬼子!
苗七娘道:“石家哥哥,咱們進去再說?!?
石崇圣心下一轉,直上前拎起那昏厥的西夷鬼子,只覺手中略略一沉,說:“好。”
不多言,進了來,屋里落座。
石崇圣將西夷鬼子丟在腳邊,開口說:“妹子,你如何與機械圣堂的改造人對上了?”
腳邊這個西夷鬼子身軀十分沉重,沒有五百斤也有四百斤,非機械改造人無疑。而且還不是一階的改造人,是二階的改造人——一身骨骼都已被金屬機械所替代,否則不會如此沉重!
便也知曉,苗七娘氣色不佳為何。
苗七娘拿了桌上水壺,倒了杯涼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才道:“不瞞石家哥哥,爛泥蕩事后,小妹心不自安,便私下里尋摸。”
她說:“我查到爛泥蕩那些孩子的尸體,是津東鐵沽河口劉家的人拋運的。而后順藤摸瓜,摸到了圣槍圣堂?!?
石崇圣一聽,心下頓時了然。
原來苗七娘也放不下爛泥蕩的事。
她竟然也尋摸到了劉家和圣槍圣堂。
便又聽她說道:“我原想捉賊捉雙,便帶著幾個姐妹,一直守在機械圣堂城西育嬰堂外;爛泥蕩事發后,西夷鬼子當不會再把幼童尸體拋往南灣爛泥蕩,定是要換個地方,如此,必與劉家之人再做接洽。”
石崇圣微微頷首。
苗七娘便接著道:“我正好得到消息,機械圣堂的一個神甫...”
她瞥了眼石崇圣腳邊兒的西夷鬼子,說:“就是這個畜生,他約了劉家的人,今早凌晨在城西育嬰堂附近的天然居接頭——可劉家的人沒來!”
“眼看這廝要走,小妹無法,只得先把他拿下?!?
聽到這里,石崇圣已是心中敞亮。
苗七娘意欲捉賊捉雙,卻不曾想圣槍圣堂的神甫約了劉家人,劉家人卻沒來,便只好先把機械圣堂的人拿下——也是難得如此機會,平素這些西夷鬼子要么躲在圣堂之中不出來,要么身邊一大堆人,落單的時候可不多。
這里頭,石崇圣倒是聽出了另外一個意思——紅花會在圣槍圣堂——至少在城西的育嬰堂里,有眼線、耳目!
苗七娘能準確的得到圣槍圣堂的神甫約劉家人在天然居見面的消息!
了不起!
石崇圣心下暗贊。
倒是這里頭,苗七娘捉賊捉雙的計劃被打亂,這鍋卻要落到石崇圣的頭上——分明是石崇圣先一步制住了劉家滿門,劉家人沒法赴約,導致苗七娘計劃破產。
同時,石崇圣又對苗七娘的果決,表示贊賞。
她能毫不猶豫對圣槍圣堂的神甫動手,這份兒果敢的勁兒,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石崇圣便道:“此間事,會主知否?”
苗七娘神色略略一黯,輕輕搖頭:“我是瞞著師父作的?!?
石崇圣道:“所以你就把這畜生送到我這里來了?”
他踢了踢腳邊的神甫。
苗七娘道:“殊是沒有法子...到底一個神甫,我若帶回紅花會,真不知道師父會怎么處置;唯有送到石家哥哥這兒,小妹才放心。”
她又嘆了口氣:“爛泥蕩事,前前后后,實教人心冷。昨日官府結案,曹爺去了衙門一趟,回來沒有一句話;我師父也回南灣去了,其意已一目了然?!?
石崇圣嘿然。
曹震天寄期望于官府,現在官府結了案,也不知道這個結果,是不是曹震天想要的,合不合他口味。
至于紅花娘子,石崇圣不予置評。
他不太了解這位紅花會主。
但看苗七娘的做法,想必紅花娘子也沒有和官府、西夷徹底撕破臉皮的打算,否則腳邊這個西夷鬼子就該送到紅花娘子面前,而不是石崇圣面前。
“這可是個燙手的山芋呀。”
石崇圣心下轉動,提腳又踢了踢腳邊的神甫。
他這一會兒的功夫,腦子里已經轉過了千百個念頭。
最強烈的一個念頭,即是利用腳邊這個神甫,將津海幾個機械圣堂一網打盡!
腳邊的神甫氣息尚在,還沒死;顯然,苗七娘只是把這個畜生打暈了過去,沒有殺他。那么,是否可以利用這廝的身份,拿腦衰病毒給機械圣堂送一份大禮呢?
以其神甫身份,三大圣堂都去得。只消控制住他,使他把腦衰病毒送入三大圣堂,不說滅了三大圣堂滿門,滅掉一大半當不是問題。
這個念頭最是強烈,盤踞在石崇圣的腦子里,戀棧不去。
這絕對是個好機會呀!
石崇圣以此念為核心,思考如果真這么做,將導致怎樣的劇變。
機械圣堂若覆滅于腦衰病毒,西夷必不會善罷甘休,這是必然的;即使只當作一種傳染疾病,西夷也會以之為借口向玄東朝廷施壓。
不過,西夷向玄東朝廷施壓,關石崇圣什么事?!
就憑石崇圣剛剛披上的鎮武司的皮?
他這才披上呢,且閻鐵山和陸小飛給過承諾——一個月,即是說,現在機械圣堂出事,也鬧不到石崇圣的頭上來,因為他還沒有把鎮武司需要的情報監視網絡搞起來,這才一兩天呢,神仙都沒那么快。
左算右算,石崇圣都覺得這事兒有搞頭!
唯一可慮的,就是他在李家、劉家,已經使用過腦衰病毒了,這是一個破綻。
他心思盤桓,心下迅速有了決斷,道:“這個西夷鬼子的確棘手,不過妹子,你放心,接下來有我?!?
苗七娘一聽,心下大松,英麗的臉上涌起一抹笑容:“我就知道石家哥哥不會讓小妹失望!”
石崇圣擺了擺手,心思轉動之間,語氣深深的說道:“爛泥蕩事,令你我心冷。曹爺和會主已經老了,靠他們不但成不了事,反而步步憋屈,悶得吐血?!?
說:“事情不能沒人去做,他們不作為,我們就自己來!”
苗七娘深以為然:“哥哥所言極是!”
她咬著銀牙,說:“西夷欺我太甚,朝廷軟弱無能,數百個孩子死的不明不白,這仇這怨,不能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