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謝二管家抬舉了！”

石崇圣心思盤桓之間，笑呵呵拱了拱手，光溜溜腦門在陽光下是熠熠生輝。

然后話音一轉(zhuǎn)：“卻不知，刀王前輩何時駕臨劉家莊？”

劉十七笑起來，不答，卻問：“我還不知道朋友高姓大名。”

石崇圣便道：“石大開，上河武人。”

劉十七頓作恍然狀：“石兄弟！原來石兄弟是上河來的朋友！”

石崇圣道是上河石大開，倒非胡編濫造；原主的的確確是上河府人士——上河府在北直隸之西；原主以前有個名字，就喚作‘大開’。

數(shù)年前，原主來到津海混世，改名作了‘崇圣’。

知道他‘石大開’這個名字的人，津海一個也無。

石崇圣道：“我武藝有成，行走江湖歷練；偶然聽說刀王北行，為乞一見，求得一二指點，這才來到津海。”

劉十七點了點頭——武藝有成時走江湖歷練，這是民間武人常態(tài)，不須置疑。

他便笑起來，說道：“石兄弟可算是來對啦！”

說：“刀王老爺子行蹤隱秘，若非有事，須得在我劉家駐足，石兄弟怕也尋他不見。”

石崇圣作狀深以為然，道：“實是大幸。”

劉十七才道：“兩日后的此時，石兄弟你再來尋我，我自引你入府，定能見得刀王！”

石崇圣又是抱拳，正色道：“若能如愿，必有后報！”

劉十七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哈哈一笑：“能為石兄弟引見，也是我劉十七的幸事啊。”

你來我往，客氣了好幾句，這才作罷。

劉十七回他劉府去了，石崇圣則狀作閑來，四處瞎逛。

到午前，石崇圣將劉家莊——尤以青磚紅瓦這片以劉府為中心的鎮(zhèn)集，觀摩了個遍——算是踩點。

完了這才轉(zhuǎn)身離開劉家莊。

午間回到城隍廟法壇，早有張撇子過來，說道：“大師兄，你教我捉緊的事情，已是眉目顯眼。”

他說：“幼童迷拐的案子，官府已是結(jié)案——告示上的罪魁，除鵬海幫的展鵬海等人，還有那李功曹、劉捕頭！”

說到這，他臉上略帶了些驚色，道：“鎮(zhèn)武司不愧是鎮(zhèn)武司，堂堂一府功曹，說教他落馬他就落了馬，這才轉(zhuǎn)過來一夜吶！”

石崇圣聽了，卻發(fā)出一聲嗤笑：“官字果然是兩張口！”

倒也不驚奇——早上時候，三棒回來便提過這事，只不詳細(xì)而已。

說來這樁案子，罪魁是誰，只不消說；卻這里結(jié)案，把鵬海幫、李功曹、劉捕頭填了進(jìn)去——雖然也不算冤枉！

鵬海幫本來就有作拐子的業(yè)務(wù)，石崇圣是親手抓了鵬海幫的兩個拐子；而李功曹是鵬海幫背后的靠山，他自然也脫不開爪爪。

至于劉捕頭，料想是個添頭。

可那真正的罪魁——那西夷鬼子，是只字不提啊！

鎮(zhèn)武司的確厲害，一府功曹，轉(zhuǎn)過一晚上就給搞掉了；但厲害也就只厲害在這兒了——真?zhèn)€厲害，怎不一晚上搞掉西夷鬼子的機(jī)械圣堂？

張撇子聞言，聽出石崇圣話里的意思，嘿嘿道：“官府外荏內(nèi)厲，哪敢惹西夷鬼子？”

又說：“方才還有不少弟兄跑到法壇來問我——衙門里的捕快上午到各村宣講告示平息民憤，咱們弟兄不少到南灣爛泥蕩給那些孩子收過尸，隱約知道里頭不簡單，都來問是不是這么回事。”

石崇圣發(fā)出一聲嘆息：“人強(qiáng)我弱，眼下卻是不能聲張啊。”

張撇子點點頭：“所以我只好告訴弟兄們，是這么回事——可這心里，憋啊！”

到這里，他稍作嘆息，這便轉(zhuǎn)言，說：“李功曹落馬，我路過李家集時，見氣氛緊張，李家的打手來來往往，那李世遷分明已是亂了方寸。”

石崇圣頷首：“沒了他兒子這個功曹作依靠，李世遷豈能不亂方寸？”

張撇子便道：“那咱們啥時候?qū)钍肋w動手？！”

竟有些躍躍！

石崇圣道：“不慌。”

他說：“李世遷雖然可能亂了方寸，卻還沒垮。李功曹只是落了馬，又沒有被問斬；若我是李世遷，此時定當(dāng)想方設(shè)法把李功曹摘出來——你別看李家集氣氛緊張，卻此時，也是李家最團(tuán)結(jié)的時候。”

他光頭閃亮，微微一笑：“等到李世遷發(fā)現(xiàn)不管怎么做，都沒辦法把兒子摘出來，是時李家才會崩塌，才是我動手的最佳時機(jī)。”

李功曹落馬是鎮(zhèn)武司的手筆！

李世遷在津海官府找辦法，那肯定是找不到的。

津海府衙的官兒，可不敢招惹鎮(zhèn)武司，避之都來不及，豈敢沾上？

聽了石崇圣的話，張撇子瞬間恍然：“大師兄所言極是！”

石崇圣便擺了擺手：“時機(jī)我來拿捏，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咱們耳目體系的搭建，你和三棒商量的怎么樣了？”

張撇子便道：“粗略已是有了些定計。”

他說：“咱們這個耳目體系，我主內(nèi)，搞后勤；三棒主外，作行動。先從法壇弟子中間，挑選機(jī)敏的把架子搭起來，然后從津東各村選人充實...”

頓了頓，他道：“大師兄，咱們法壇是不是該擴(kuò)充擴(kuò)充了？”

說：“先前是家底淺薄，養(yǎng)不起人；現(xiàn)在有錢了，李家集又在向我們招手，來日氣象已是可見，止百十來個弟兄，怕是少了些。”

又說：“自從前日選出二十個脫產(chǎn)的弟兄，昨天、今天，已陸續(xù)有各村青壯前來問詢。”

法壇的弟子來自于津東各村，自然的，法壇里頭沒被禁口的事兒，便可很快傳遍了各村；于是便有人來詢問，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有加入弘義會津東法壇的意思。

張撇子說：“只消大師兄振臂一呼，咱們法壇擴(kuò)充到三兩百人絕不在話下。”

石崇圣笑道：“我是有擴(kuò)充的打算。”

說：“不過不是振臂一呼。”

他道：“眼下咱們的情況，該是低調(diào)做人、低調(diào)做事；我這里振臂一呼，太顯眼。”

就說：“你看咱們這法壇，是不是太過簡陋、老舊了些？”

張撇子聞言，先是下意識點點頭，隨即便反應(yīng)過來：“重建...新建法壇？”

石崇圣頷首：“咱們就以新建法壇的名義，請各村青壯來做工，順帶吸納他們?yōu)榉▔茏印！?

張撇子聽了，心悅誠服道：“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

石崇圣擺了擺手，不以為意，說道：“咱們也不須把法壇建得富麗堂皇——只建矮房，面積寬些，結(jié)實些即可。”

說：“就著城隍廟后小樹林遮掩，也不須大張旗鼓，也不須轟轟烈烈，平平淡淡把房子建起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