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在死之前，是人人喊打喊殺、受萬人唾棄的大魔頭，小到偷雞摸狗，大到殺人放火，世人想到的第一罪魁禍首就是他，就連他自己本人，也是這么想的。面對世人對他的評價，他總是笑著把它們當作笑話，世人知道之后，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身邊兩有個忠仆，一黑一白，黑衣者名叫暗月，可以說是貼身侍衛，世人喚他鬼影，人如其名，來無影去無蹤。白衣者名叫白夜，可以說是妙手神醫，善用毒，她手中的化雨針更是聞名天下。

而程渡本人，也不負眾望，讓“程渡”兩字讓仙門百家恨得牙癢癢，讓鬼泣谷周遭的百姓苦不堪言，人人都是談之色變。

然而，這樣擁有聞風喪膽兩忠仆、招萬人恨的他，卻死在了仙門百家的萬劍陣之下。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死之后，他的兩名忠仆血洗劍仙臺，搶回了他的尸身，退回鬼泣谷，立了墳墓，從此就守在谷中，不問世事。

對此，仙門百家認為他們回去就是要想方設法要復活程渡，于是就在谷外設了法陣，至此之后，他們兩人也隨著程渡的死也銷聲匿跡了。

就這樣，沒了程渡這個大魔頭，天下相安無事二十年。然而，在這第二十一年，一個自稱為梟的組織橫空出世，他們聲稱是程渡的追隨者，頂者他的名頭在鬼泣谷周圍作惡。

而程渡本人，哦不，本鬼得知此事，樂了。他悠哉悠哉地在荒野飄游著，笑著喃喃自語：“頂著我的名頭，在我家門前作惡，知道的是我的追隨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仇家呢。哎喲，沒想到我死了不過二十年，仙門那些老頭又要頭疼了。”

他飄著飄著，就聽見了前方林子里傳來打斗聲。他雙眼一亮，飛快地飄過去。

到時候，他就看見一堆身穿白衣的仙門弟子正在歐打一名與他們穿著同樣的衣服的人。程渡的鬼魂靠在一旁的樹蔭之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就你這草包，也想向師尊告狀！我讓你告狀，我讓你告狀！”其中一個小胖子邊踢邊說。

“就是就是，什么叫搶你東西！那明明是我們老大的！”那個地上的弟子捂著頭挨打，一聲不吭。程渡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飛到他們面前，鉆進了那名少年的身體。

一陣強風吹過，他們也停止了打斗。那胖子輕嗤一聲，踢了踢那個少年?！扒?，以后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在師尊那告狀，不然我揍你！我們走！”話音剛落，他們轉身欲走。程渡操控著那名少年，拍了拍身上輕塵說：“誰讓你們走了？”

那些人聞言，兇神惡煞地轉過身來瞪他：“怎么，挨打還挨得不夠?。俊?

程渡站了起來，在這個少年的身體里，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少年身上的痛感，他微微皺眉：“嘖，一幫小屁孩下手這么重?！?

那名胖子聽到了他說的話，怒發沖冠，立馬上前罵道：“你罵謝小屁孩兒呢，找死！給我上！”一聲令下，他們一齊撲上來，程渡嘆了口氣，見招拆招地躲過他們的招術，閃身運著輕功飛到了樹上。他不屑地看著他們：“喂，你們就這點本事嗎？”

“大哥，姜予微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胖子身邊的瘦子說到。胖子揍了他一下：“我哪知道！”

程渡看著他們的門派校服，認出了他們是仙門之首——萬鈞門的弟子。挑了挑眉：“喲，萬鈞門一個仙門之首，還有你們這些貨色，沈萬廷還不得氣到墳頭冒煙了？”沈萬廷正是萬鈞門的前任掌門，程渡生前可沒少與之交手，后來他莫名其妙橫死，其弟沈千凜上位，帶著萬鈞門弟子來討伐程渡，最終被白夜打傷中毒，被弟子抬著回去了。

想到這，程渡笑了起來：“沈千凜有你們，真是他的好福氣?！?

“姜予微你瘋了？！竟敢對前掌門和師尊不敬！你活得不耐煩了？！”程渡不以為然：“哎呀，讓你們聽見了，只好讓你們無話可說了?！痹捯魟偮?，他飛身下去，輕捻一點靈力，打過去。胖子雖說身型龐大，卻能敏捷躲開。

“嘖，這姜予微這身體太弱了，得想辦法脫身?！彼€沒想到辦法，頭就開始痛了起來。他捂著頭，靠到樹上，然后程渡的靈魂就剝離開來。

“不準你……這么說師尊……。”那個少年盯著程渡，程渡愣了一下：“你能看得見我？”還沒等少年回答，他就倒下了。

胖子等人見他暈倒了，走過去踢了踢他：“喂，姜予微？”程渡也在一旁看著他，無語：“喂！你倒是起來?。∥?！”

然而，姜予微還是一動不動。瘦子看著他瑟瑟發抖：“大哥，他……是不是撞邪了？他方才……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一樣?！?

胖子揍他一下：“你說什么胡話呢！”

“因為這是……鬼泣谷……的地界啊……?！迸肿勇勓?，猛地看著周圍。周圍突然陰風陣陣，還有烏鴉飛過。

一陣狂風吹過，吹起地上的枯葉，那瘦子瑟瑟發抖，再也受不了，跑開了。“喂！你跑什么！”說完，胖子也覺得不對勁，拉著其他人溜了。

程渡冷笑一聲：“好歹也是名門弟子，卻怕鬼，說出去笑死人。”

他蹲下來，戳了戳姜予微的臉，奈何他是魂體，碰不到他?！拔?，小子，快醒醒?！苯栉⑦€是一動不動。程渡嘆了口氣，鉆進身邊的樹木，避光休息。

直至黑夜降臨，程渡才等到他醒了。他坐起來，程渡才幽幽地開口：“你終于醒了?！?

姜予微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轉過頭就看到了程渡的魂體?！澳恪阏l啊。”程渡挑眉，他果然看得見他。

“看你這么年輕，才十幾來歲吧，沒聽過我很正常，畢竟我死了二十年。我，就是二十年被你們仙門人萬劍陣殺死的大魔頭，程渡?！甭牭健俺潭伞倍?，姜予微開始瑟瑟發抖起來。他嚇得往身后爬，滿臉驚恐地看著程渡，語無倫次：“你你……你別過來！”

程渡一臉無語地看著他：“不是，我都死了二十多年了，還那么嚇人？好歹你也是萬鈞門的弟子吧？”

姜予微喚出佩劍，劍尖指著他，連劍身都在顫抖。程渡看著劍，撫了撫額：“我要是沈千凜，肯定被你們氣得拿劍砍人。”

姜予微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見程渡對他沒什么威脅之后，放下了劍，冷靜下來。

程渡抱臂：“冷靜下來了？”姜予微點了點頭，沉默不語?！袄潇o下來了就走吧，這里是鬼泣谷地界，我那些‘活躍追求者’在這附近活躍得很呢。”

“我又能去哪呢……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我活夠了……?！背潭陕勓岳湫σ宦暎骸盀榱四菐讉€有了三腳貓功夫就仗勢欺人的小鬼而自戧，你小子，未免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太輕了吧？”

姜予微抬起頭看他，抱著自己顫抖：“我受夠了，我受夠了他們沒日沒夜地折磨，我受夠了同門師兄師姐的冷眼相看……你不是大魔頭嗎？能不能幫幫我，我什么都可以給你！”

程渡饒有興致地看他，俯身湊近他，與他對視，笑了一聲：“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我要讓他們生不如死！”程渡笑看他半晌，周圍開始吹起狂風，令地上的枯葉在風中胡亂飛舞：“就算抵上你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姜予微目光堅定，眼中還帶著令人大為震撼的怒火和恨意：“是。”

程渡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直接上你身，太不穩定，要一勞永逸，還要一個陣法，會畫陣嗎？”

在程渡的輔導之下，很快，祭身之陣完成。程渡笑著低聲念了一句咒語，一陣狂風吹過，撥云見月，原本皎潔的圓月頃刻間變得血紅。血紅的月光透過葉間縫隙傾落，姜予微坐在陣法中央，痛苦地尖叫著。程渡飄到他面前，鉆進他的身體里，周圍響起他的聲音：“從今往后，你的身體為我所用，而你的魂魄，在三天之后就會魂歸故里，你可愿意？”

姜予微痛苦地大喊：“我……愿意！”程渡笑了一聲：“如你所愿……?！?

話音剛落，姜予微就倒下了。

第二日一早，程渡從陣法中醒來。他坐了起來，剛開始有點不太適應，才坐起來又倒了回去。一旁的姜予微的鬼魂看到這種情況，有些擔憂，以為這個陣法有后遺癥。

程渡看著他擺了擺手：“沒事，不必擔心，只是有點不適應罷了，畢竟我做了二十多年的鬼魂?！碧闪税肷魏螅潭蓜恿藙邮?，覺得有點適應了，才坐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

“不適應？昨日你不是運用輕功挺流暢的嗎？”程渡站了起來，：“那種緊急情況，容不得我不流暢?！彼牧松砩系幕覊m，突然頭痛欲裂，關于姜予微的痛苦記憶沖上腦海。

姜予微看他痛苦的樣子，著急道：“你怎么了？”程渡笑著皺眉：“我還是……第一次見……一個人可以活得這么窩囊……。”

記憶里，周圍的人不是對他冷眼相待、惡語相向，就是對他拳打腳踢，而記憶中的姜予微總是對一個男人的背影目光溫柔。程渡認出來了，那是沈千凜。

“沈千凜……對你很好嗎？”姜予微愣了片刻，低下頭，“嗯”了一聲。程渡看著他的反應，笑了一下：“怪不得……昨日你還不允許我……罵他?！?

“師尊教我心法，教我做人，是萬鈞門里待我最好的人。”程渡晃了晃頭，頭痛好了一些：“那為什么……你的身體這么弱？我沒記錯的話，那胖子與你年紀相仿……應該是與你同期入門，功法卻比你強？”

姜予微聞言皺了皺眉：“你什么意思？你想說什么？”程渡冷笑了一聲：“記憶中的你，明明比他們更加努力……為什么他們比你強？”

“……許是他們根基好……是我比不上他們?！背潭衫湫χ此骸白蛉瘴揖鸵娏?，他們不過是普通的靈根罷了……你只是不愿承認，沈千凜給你的心法是假的！”

姜予微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可能……你說的都是假的，假的！”程渡走到一旁的樹邊靠著，喘息：“我與萬鈞門斗了多年，他們的功法我領略過無數次，我怎么會看不出來？”

姜予微顫抖著，滿臉震驚。兩人沉默半晌，程渡的頭痛也緩解了：“你早知道心法是假的，你在自欺欺人?！?

姜予微抿了抿，不語。“這三天你還見不得光，你先棲身在你佩劍之中，有事我再喚你出來?！苯栉㈩D了頓，鉆進了劍里。

程渡收好劍，運著輕功飛過林子，往鬼泣谷外的小鎮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