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才有蝗群過境，各家的田里都幾乎遭了殃，損失了十之八九。

這邊高處往過去，地里一片枯黃。

今年收成不好，賦稅已然一降再降，但大多村民都還是填不飽肚子，外山能吃的早就被摘采完了。

二人走了半個時辰，除草除灌木除得差點直不起腰來，愣是一點食物沒有看到。

楚歡彎腰撐著膝蓋，大口喘著氣。

看著面不改色，心中不斷哀嚎。

如今真是要身份有外貌，要外貌有財富，要財富有飯吃。如果不是還有個空間，她怕不是直接開啟地獄級難度了。

沈徽從開始到現在都沒吭聲，余光一直在楚歡身上。

瞥到她通紅的臉不停往下滴汗，拄著一根木棍還在繼續往前走。他跟上去，替她砍去攔路草。

慢吞吞開口，聲音不大：“若是不想吃黑饃饃，后院還有幾顆包菜剛長成。”

楚歡搖搖頭，穿過來之前她便吃了一個月的雞胸肉水煮菜減肥，如今聽到蔬菜腦袋都大了。

她想吃小火鍋、烤全羊、羊肉燴面......

沈徽眼底閃過一抹黯淡，也未再開口，加快速度走在楚歡先前。

越往深山走，陽光被遮擋的越嚴實，四處都是郁郁蔥蔥的高樹。

楚歡捂著肚子，忽然喊了一聲：“沈徽，我想去方便一下，你在這里等我吧！你不許跟過來啊！”

沈徽扭頭，神色似有絲不自然：“嗯。”

楚歡連忙低頭跑向另一邊，她個子不算特別高，一鉆灌木叢就不見了身影。

沈徽手握著鐮刀，左右看了看，便直接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雙眼緊緊觀察著四周。

他們現在已經算是進了內山，這個時節，蛇蠅蟲蟻最是多。

另一邊，楚歡狗狗祟祟地從空間往外掏著東西。

沈徽才坐下沒多久，就聽到楚歡的方向傳來驚呼聲。

他連忙起身，下意識往那邊走了兩步又頓住。

他提高音量：“楚歡？”

“楚歡？”

不遠處樹叢間冒出顆頭，楚歡沖他招手，聲音興奮。

“沈徽你快過來！你看我發現了什么！”

“你解完手了？”沈徽還是站在原地。

楚歡一愣，點點頭，沈徽這才迅速走來。卻在看到眼前之物時愣住了。

一只肥碩的母雞被楚歡抓著翅膀提溜了起來，四目相對間，余光還瞥到了地上一窩又圓又大的雞蛋。

粗略一看，至少有十個！

他看向楚歡的目光里頓時摻雜了震驚。

他每日都會上山來打獵，這么多年來都是。

蝗災前偶爾還能獵的一頭野豬，但蝗災后家家挨餓，打獵的人也越來越多，也越難見到活物。

他上一次嘗肉還是在十日前，蹲了許久才捉了窩兔子，他留了一只打牙祭，剩下的拿去縣上賣了。

兔肉如今也漲到了50文一斤，可以買兩三斤糙米了。

原以為楚歡上山是想做什么事情，或是閑不下來。

他都做好了今日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準備，她卻捉到了一只肥雞和一窩雞蛋！

還是母雞！意味著每日至少能有一個蛋！

存下來一個月去賣，也能有不少銅板。

但這是楚歡尋到的，她從家中走的急，應當沒有傍身的銀子，他可以幫她把母雞賣個好價錢。

他努力將視線從母雞上移開，未開口就聽到楚歡高興道：“我方才看過，家里沒有養雞鴨，這野雞已經能下蛋了，不如養在家里？”

沈徽怔在原地，好半晌才理解她的意思，他遲疑問了一遍：“你不賣掉嗎？”

擔心她可能不太了解市場價，他連忙補充道：“這只母雞長得肥，能下蛋，若是賣的好能賣一百文。”

百貨商場里唯一的菜市場里只有兩只活雞，楚歡自己卻是沒有想著要賣，不過也驚愕于現在的市價。

按照記憶，原先這樣一只雞頂多五六十文，沒想到漲得這么厲害！

“咱們家現在很缺銀子嗎？”楚歡詢問道。

‘咱們家’？

沈徽心中有些不自然又震驚，他們才…才開始合作多久，她就這么自然說出這三個字了？

“說不上缺，但如今你我二人，日子可能要過得清苦些。”

沈徽心中盤算著，余光偷偷觀察著楚歡的神色。

楚歡點點頭，低頭尋了兩根藤蔓將雞翅和雞腳捆起來丟進沈徽的背簍里。

“我們可以再尋些別的賣，這雞能下蛋，賣了不劃算。可以攢攢雞蛋去賣。”

沈徽微微蹙眉，似有話要說，又咽了回去。

他輕聲應了聲，似乎是怕雞蛋受損，沒有放進背簍里，而是小心翼翼地連窩一起端著走。

陽光被遮蔽，看不出到了什么時辰。兩人一前一后繼續朝著深山走。

看他又摘了些葉子蓋住背簍，楚歡心中訝異。

這人還挺細心。

接下來一路上什么都沒有發現，楚歡微微有些失望，沈徽倒是臉上帶上了少有的笑容。

不過是對著母雞的。

楚歡抱著那一窩蛋，瞧著他把背簍背在身前，微垂著頭逗著母雞，母雞勾勾噠地叫著，頓時有些無奈。

她嘴角微微上揚，目光移到前方。

有一抹身影似乎在樹叢間閃過，她蹙起眉頭，右手拉起沈徽的衣角，用力扯向另一邊。

二人靠著樹的瞬間，方才的位置就射過三箭，扎入泥地的箭頭上綠光閃閃，分明是抹了毒藥！

沈徽表情立馬變得嚴肅凝重起來。

“是誰？！有本事出來！”

他高聲喊著，靜悄悄醬背簍取下，藏到樹叢間，取下腰間的匕首。

兩人屏息凝神，對面久久卻沒有一點動靜。

“你別動，我過去看看。”沈徽正準備彎腰，又被楚歡拉住袖子，她眉眼間隱隱浮現擔憂。

“小心點，你死了我可完蛋了。”

沈徽一時語塞，忽然感覺手心被塞了一團東西。

“辣椒粉，隨機應變。”

沈徽：“好。”

他迅速翻了個跟頭，就到了右邊的樹后。

一支箭幾乎是擦著他后背的衣裳而過。

楚歡咬牙，也不知是何時惹的賊人，這是露頭就秒啊！

她對山況不熟悉，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沈徽。

思索間，再看沈徽方才的位置，竟是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