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山莊最近熱鬧非凡。

自打那個傳聞出來，哪怕未曾得到官方的承認，也有不少人動了心思，想要從中大撈上一筆。

而上個月底，青龍山莊親自發出的那些個請柬，更是令得他們越發確信，那背地里流傳的傳聞真實不虛。

請柬的內容很簡單，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莊主近來恰逢三百大壽，打算邀請東海之畔的各家勢力，各路俊杰一聚，共襄盛會。

所以這些日子，負責看門的山莊弟子，可謂是忙的不可開交。

有請柬的自然不必多說，需要好生招待安排。

但沒有請柬的，也不能倉促拒絕。

還得對方亮明身份，仔細甄別之后，再由老莊主嫡傳的陳姓少爺做出決斷。

剛送進去一位小有名氣的正道俠客，陳少爺就又遠遠瞧見了一老一少的兩人身影。

他輕笑一聲：“得，那兩位看起來，也不像是我曾寄出請柬的客人。

“我便不浪費力氣了，先等確認了這兩人的身份，再回內院吧。”

一側藍衣白冠的弟子都是認可點頭。

那老人身材高大，龍行虎步，雖然須發皆白，但精神矍鑠，雙目有神。

反倒是跟在他身后那個年輕男子，顯得有些兩眼無神，恍惚無比。

陳少爺沉吟片刻，心中納悶：

“這又是哪家的高人？小小一場壽宴，怎得驚動這等歲數的老人親自登門？”

他搶先兩步迎了上去，抱拳行禮之后，笑道：

“二位瞧著眼生，不知是從何而來？”

五先生平日里極少出門，忙于管教外院弟子。

而夫子更不必說，以他的身份，世上知曉他真實容貌的人寥寥無幾。

陳少爺自然是不曾見過，只能隱隱感覺到這兩人來歷不凡，不能得罪。

長者在前，五先生不敢說話，卻聽見夫子朗聲笑道：

“不過是東海之畔，一位尋常的漁夫與他‘懂事’的孫兒，平日里承蒙青龍山莊庇佑良多，今日聽聞老莊主大壽，特來獻禮。”

陳少爺愣了愣，眉頭微微皺起。

他自然聽得出這番話絕不可能是真的。

一名漁夫，怎么可能有這等氣度？

但看著老人真的遞過來的那一條新鮮至極的海魚，陳少爺一時間還是不禁有些懷疑自己。

他接過海魚，道了聲謝。

再三確定這條魚就是再尋常不過的普通海魚之后，抿了抿唇，帶著歉意道：

“老先生，贈魚之情，萬般感謝。但若是您不愿說出真實身份……我也沒辦法讓您進入山莊。

“近來設宴，山莊之中外客頗多，容不得半點差池，還請理解。”

夫子哈哈大笑：“無妨。我不入山莊也可。”

他轉身就走，卻見五先生正看著那條自己給出的海魚，面色發苦，眼神有些恍惚。

他面色微沉，拿起裝魚的竹筐，在他后背之上，輕捶了三下。

“想什么呢？”

五先生猛然回神，聽到夫子的問題本能回復道：“想到您頭頂著肚兜的時候……”

此話一出，別說是陳少爺了，就連幾個守門的弟子都有些繃不住了。

陳少爺目光古怪地在夫子身上停頓了一下，仿佛在說：“看不出來。這么大年紀了，還玩這么花？”

饒是夫子的好脾氣，此刻也不禁有些面紅耳赤。

他想要爭辯，但似乎又無從說起。

雖說這條海魚是在那之后，他另釣的一條。

但似乎那個極具沖擊力的畫面，已經在這個“乖徒弟”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了。

最后，他只能加快了腳步，低聲道：“走了。”

兩人剛走兩步，迎面便看到了一男一女結伴而來。

男子身著青色長衫，身材修長，脊背挺直，面容俊朗。

少女赤足而立，穿著一身淺粉色的云紋長裙，盈盈一握的腰肢由一根白玉腰帶收束，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

她柔順的紅發未被束縛，隨風飄散，雙眸之中神采靈動，精致無暇的俏臉上，笑容明媚動人。

兩人比肩而行，很快注意到了來自書院的兩人。

“誒！那不是……五先生嗎？”

敖纖纖完全不經過思考地脫口而出。

顧云的手想捂住她的嘴巴，但顯然已經為時過晚。

幾人本就距離山莊入口不遠，陳少爺同樣修為尚可，自然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句話。

“五先生？哪個五先生？”

他大腦飛快搜索著，在種種類似的名號中搜索。

“帶著一個須發皆白，精神矍鑠的老人……嘶……”

他猛然意識到了什么，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可是夫子當面？”

話未出口，那兩人早已消失不見。

“縮地成寸……”

陳少爺喃喃自語，越發確定自己此前的想法。

自己居然將夫子擋在門外，不讓他進？

這事……

想想也太有面子吧？

陳少爺倒也不會擔心因此得罪了夫子或者書院。

首先，書院是個講道理的地方。

其次，夫子隱瞞了身份，而且表現出來，也不是真的想要進山莊的意思。多半只是如他所說，聽聞消息，略贈心意罷了。

最后……

夫子頭頂著肚兜……

這……

陳少爺不敢想下去了。

他感覺自己多想一秒都有人頭落地的危險。

不是夫子動手，而是那些夫子的崇拜者們。

他強行醒神，看向不遠處的這對年輕男女。

“為什么不讓我說啊？”

敖纖纖尚且還沒反應過來。

顧云輕嘆一聲：

“五先生和夫子作為書院的人，沒有進山莊，可見多半是沒有點明自己身份的。

“若是你不點破的話，在此相逢，說不定還能與他們聊上兩句，得到夫子的一些指點。

“但既然點破了，那他們也只好就此離開了。”

敖纖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低頭道：“我錯了。”

顧云笑著伸手揉了揉敖纖纖的紅發，直到將頭發搞得一團糟，令得小龍女發出不滿的哼哼聲，才戀戀不舍地收手。

“不用道歉，你沒錯。無傷大雅的小插曲罷了。

“況且，對你的修行也好，夫子也應該給不出多少建議。

“至于心性這一塊……

“我才是行家。”

敖纖纖聽著安慰，眉頭微蹙，意識到了不對。

“等等！我沒錯，你為什么抓我頭發？”

“因為很好玩啊。”

顧云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