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人動手了。”

當朱標得知崔塵遇刺，似乎并不是很驚訝，反而露出了早就料到的神情。

“李必，都查到什么了？”

“回太子爺，親軍衛辛耕和張春牛跟隨崔塵在城中巡視排澇情況，崔塵遇襲事發突然，卑職認為刺客要么是水平不夠，要么就是并不想真正殺死崔塵，因此，箭射偏了。”

朱標點點頭道：“孤的判斷是他們并不想殺死崔塵，這支箭只不過是個引子。”

李必道：“太子爺英明，辛耕和張春牛護衛不周，致使襲擊發生，卑職也有責任，還好他二人臨危不亂，護著崔塵安全返回，陳興命人封鎖了消息，并派人前往事發地搜索，已經確認了箭矢射出的地點，是一家醫館的樓頂。”

朱標道：“算崔塵命大，辛耕和張春牛無需責罰，告訴他們，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李必道：“太子爺，卑職知道您寬仁，但卑職覺得，護衛不力還是應該罰一下的，不能壞了規矩。”

朱標笑道：“孤這里不罰，至于拱衛司，李都尉看著辦，孤不干涉。”

李必道：“卑職多謝太子爺。”

朱標道：“那醫館可查出什么了？”

李必道：“醫館是太醫院首的家人開的，而且還是一名女子，是抱太醫的孫女，叫做抱阮貞，年紀輕輕的，懸壺樓在應天城杏林界名頭卻不小。”

這回朱標就有些詫異了，問道：

“怎么會牽涉到抱太醫家？”

李必道：“目前尚未有實證此次刺殺跟抱家有關，或許只是被殺手選中了他家樓頂。”

朱標道：“派人拿著孤的手令，去請韓國公和信國公，你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做完了，再來回話。”

李必自然知道朱標的意思，皇帝說了，崔塵的事兒，但有進展，報完太子，即來報朕。

“卑職告退。”

李善長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了，自從青云觀之后，這個老貨就好像沒他什么事兒了一樣，閉門不出。

朱標本來是無所謂的，左右有湯和協助他，而且湯和顯露出來的機敏和判斷力，還真是讓朱標不斷地對他另眼相看。

但這次不一樣，京城中有人欲借道士求雨之事大做文章，現在還玩兒起了刺殺，朱標覺得，有必要把李善長拉來一起參詳了。

這也是朱標直接出動太子手令的原因，召湯和根本不用這個，手令主要是給李善長的。

李善長接到太子手令，不得不乘車來到了太子東宮，湯和早就到了。

“老臣見過太子殿下。”

“老師不必多禮，孤請老師來，是有關崔塵的事情，請老師幫忙一起參詳。”

朱標親自把青云觀之后的事情跟李善長說了一遍，這些事情湯和始終參與其中，自然是知道的。

聽完朱標的講述，李善長沉吟不語，湯和一看，好吧，還得我來拋磚引玉了。

“太子殿下，老臣覺得，崔塵遇刺一事，頗有些蹊蹺，按說陛下召見張玉霄師徒的消息，雖然滿城皆知，但太子殿下您提前將他們秘密送到了青云觀……”

不等湯和說完，李善長就打斷了他：

“信國公此言差矣，老夫跟你去往青云觀，還是做了一些事情的，青云觀內，很多道士都知道張玉霄師徒就是求雨道人，因此，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湯和順坡下驢，我就是故意說錯的，現在，李老貨，請開始你的表演。

“韓國公說的是，是我疏忽了，還請韓國公為我解惑，有人想要刺殺崔塵，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李善長并沒有看向湯和，而是看向了朱標。

“太子殿下，老臣以為，這是個陰謀，主使者或許是想通過對張玉霄師徒的刺殺來攪亂朝局，并以此為契機攪亂天下，太子殿下不可不察。”

這回換成朱標沉吟不語了，湯和一看，好吧，還得我繼續賣傻啊。

“韓國公，我有一事不明，主使者憑什么就會認為殺了張玉霄師徒就會攪亂朝局呢，而且，張玉霄……”

說到這里，湯和主動不說了，張玉霄這廝被太子殿下安排去干苦力，要殺他豈不是更容易。

李善長道：“所以說信國公你不過是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各地秋收在即，很多地方卻不是大旱就是大澇，張玉霄師徒懷揣陛下的召見圣旨是真的吧，那么，陛下為什么想要召見他二人呢，群臣會如何猜測揣度呢？”

湯和道：“我大概明白了，這是有人瞎猜圣意，以為陛下十分重視張玉霄師徒，想通過張玉霄師徒去各地施法……”

李善長再次打斷了湯和：

“信國公，還是老夫自己來說吧，你就不要插嘴了，怎么總是說不到點子上呢。”

湯和拱手笑道：“韓國公你繼續說，我洗耳恭聽。”

朱標暗暗朝湯和投去一個贊許的目光，能被父皇封公的，果然都不是善茬，湯和這個老貨的精明只怕并不比李善長差，甚至還要略強一些。

李善長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說道：

“我說的直白一些吧，張玉霄師徒進京，很多人都在猜測，包括老夫在內，但要說陛下想要他師徒二人去各地施法?災，絕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陛下圣心明斷，又怎么會將國事民生寄托在道士施法上呢。”

朱標和湯和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但總有居心叵測之人，想要借機搞些事情，因此，張玉霄師徒進京后并沒有直接面圣，而是被安排在了青云觀，這個時候，主使者應該是保持觀望，并沒有輕舉妄動。”

“主使者一定也安排了人在暗中觀察，張玉霄漏洞太多，很快就被人發現了他并不是主角，崔塵于是開始受到各方關注。”

朱標和湯和再次點頭，這種事情，有心人很快就能看出端倪，朱標和湯和也是這么認為的。

“就在這期間，各地求請的折子不斷，甚至有朝中大臣或有心或跟風，也有不少上折子的，至此，此事已經上升到了關乎民生的高度，主使者斷定陛下和太子殿下都不會輕下論斷，他覺得拱火的時候到了。”

“崔塵如果被殺，陛下和太子殿下還來不及對此事做出圣斷裁決，這時，只要陛下做出了張玉霄師徒欺世盜名裝神弄鬼罪犯欺君的裁決，民間就會引起極大的憤懣怨懟情緒。”

“因為，人已經死了，陛下說他們是裝神弄鬼罪犯欺君，卻沒能拿出切實的證據，百姓們是不會信的，鄉民無知，他們可是日盼夜盼盼著得道高人來拯救他們呢。”

湯和忍不住了，拱手道：

“韓國公，容我再愚鈍一下，如果驗證了崔塵真有些本事，陛下和太子殿下真的想要通過他來緩解災情呢？”

朱標抬頭，看向了湯和，老湯啊，你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

李善長也愣了一下，看著湯和，這個臭棋簍子真是愚鈍，還是故意這么問的？

難道還有我李善長不知道、沒料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