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安,你做什么?!”
陸小雨驚慌失措,垂頭一看,陳世安居然還爬到了她的屁股底下!
“陸小雨,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标愂腊擦锏疥懶∮甑淖坏紫潞?,還順手扯過陸小雨的裙擺擋在了身前。
不是買不起車票,而是逃票更有性價比。
他現在全部身家就十塊錢,還是他的“創業啟動資金”,自然要花在刀刃上。
幸好他倆周圍的座位都是空著,倒沒造成更大的鬧劇。
不過陸小雨仍舊繃不住了,又羞又急,本想制止,但這時列車員已經走到了面前,道:“請出示車票?!?
“呃……好!”
陸小雨掏出車票遞了出去。
列車員抓過車票,用筆在票面上劃了一下,遞回去的時候發現陸小雨的臉色不對勁,詢問道:“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陸小雨的臉都憋紅了,踟躕片刻,忽然想起陳世安說家里出了事,頓時就懷疑陳世安是遇到了困難,這才選擇了逃票。
否則他又何必為了省幾塊錢的車票,用這么卑賤的方式躲在車座下。
那一刻,她心軟了。
但作為一個乖乖女,她這輩子連一句謊話都不曾說過,想幫陳世安打掩護,但嘴唇蠕動了幾下,仍然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列車員大姐看著陸小雨緊緊抓著小腹處的裙子,頓時恍然:“來那個了吧?有紅糖沒,要沒有的話,我等會查完票給你拿點,正好我備著的?!?
這次陸小雨終于說出話了,“謝謝……”
然而她屁股底下的陳世安卻是眼前一黑。
這丫頭糊弄兩句就行了,多此一舉,意味著等會列車員還會過來,也意味著他還得繼續當陸小雨的“胯下之臣”。
罷了,韓信就是忍下了胯下之辱才成就偉業。
我勉強忍受一下陸小雨的胯下也不算什么。
陳世安縮在座椅下,只能無奈看著在眼前微微搖曳的裙擺,以及那雙修長白皙的小腿。
不過他忽然發現陸小雨的腿內側有一條淺淡的血漬,像是剛擦過卻沒擦干凈。
那一刻,陳世安秒懂。
敢情真的來那個了啊!
他也想起來了,自己之所以坐在陸小雨的旁邊,是陸小雨要去廁所,就請他幫忙看行李的。
開局就茍在女人的胯下,還是一個來生理期的女人,這莫非預示著自己的新人生將會鴻(紅)運當頭?
陳世安只能嘗試苦中作樂。
但這卻苦了陸小雨。
一個男人居然就藏在自己的屁股下面。
她甚至能感受到落在小腿上的鼻息,仿佛轉化成一股電流,流竄到了上半身,直到心臟。
那一瞬,那顆心也在慌亂中變得酥麻了。
度秒如年,不知道煎熬了多久,那位熱心的列車員大姐又回來了,送來了用紙杯盛滿的紅糖。
陸小雨又道了聲謝,目送列車員走出車廂,這才用小拳頭敲了敲椅子,細聲道:“人走了?!?
陳世安像泥鰍一樣滑了出來,站起來后,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腳,干笑道:“辛苦你了?!?
陸小雨的雙頰染滿了酡紅,垂著臉沒有去看他,只是默默看著手里的紅糖。
“要不我去接熱水幫你沖開吧。”陳世安見氣氛尷尬,試圖岔開話題。
陸小雨沒吭聲,陳世安就拿過杯子,找到了車廂連接處的飲水機。
把紅糖沖泡好了后,陳世安捧著杯子折返回來時,陸小雨臉上的紅潤也消退了一些。
“我還摻了些涼水,你可以直接喝?!标愂腊策f去杯子。
陸小雨居然還怯生生的說了句謝謝。
陳世安忍俊不禁。
就這逆來順受、天真柔弱的性子,難怪以后會被渣男欺騙謀害了。
想起陸小雨未來的悲劇,陳世安道:“陸同學,我會看相算命?!?
陸小雨一怔,不明所以的看著對方。
陳世安一本正經的道:“我觀測了一下你的面相,發現你命中會遇到危及性命的情劫,給你一個善意的忠告,以后遇到那種油嘴滑舌、心術不正的男人,離遠點,更不要跟這種男人去爬山潛水。”
陸小雨瞪大了水盈盈的眼眸子,接著又垂下頭,心里泛起了嘀咕:你不就是這種男人么?
緘默了片刻,陸小雨又抬起皓臉,遲疑道:“陳世安,我怎么覺得你今天不太一樣?”
兩年的同窗歲月里,陳世安給她的印象,大體就是人老實、話不多,今天在列車上卻是判若兩人。
“剛不是說了嘛,人總是會被經歷的事情改變,我就是忽然想換一個活法?!痹偕倌甑年愂腊踩缡钦f道。
然而,馳騁半生歸來的往往不是少年,而是輕車熟路、愛走捷徑的老司機。
…
兩個小時的車程后,列車抵達了宜烏市。
出站的時候,閘口依然有檢票員。
好在出站時人潮洶涌,陳世安逮住一個大塊頭站在檢票員跟前的時機,有驚無險的混了出去。
“陳世安?!?
陸小雨拖著行李箱趕上來,手里攥著一張十塊錢遞過去:“你還要坐車回去,我就這么多了,先借你買票,以后別這樣了。”
陳世安的心頭觸動了一下。
接著,他笑了笑,沒有矯情就接下了這十塊錢。
“你接下來要去哪?”陸小雨又問道。
“我就在這跟家人會合。”
“那你注意安全?!?
陸小雨又從包里掏出小本子和筆,寫上一個座機號碼:“如果有事,就打這個電話?!?
陳世安收下這張紙,看了眼她身邊大包小包的行李,順口問道:“你家人沒來接你么?”
“他們都出門旅游了,我這趟回家,主要是快實習了,先把寢室的東西搬一些回來?!?
聞言,陳世安不禁心里一動。
他隱約記得,前世陸小雨罹難后,曾聽同學說陸小雨的家人早年都已經過世了,好像就是在中專實習開始前出的事故,為這事,陸小雨耽誤了挺久才回去實習。
如今陸小雨說她的家人都還健在,難不成……
陳世安心念急轉著,提議道:“要不我送送你吧?”
“不用,我家離這不遠,坐公交一下子就到了?!?
隨即,陸小雨就攜著一堆行李包裹和箱子,步履沉重又笨拙的走向公交站牌。
看著這個背影,陳世安塵封的記憶里,倏然閃現出一個畫面。
畢業后的第十個年頭,他曾經和陸小雨在宜烏市見過一次,是在人潮洶涌的街頭,兩人在轉角的肯德基門口相遇。
那時陳世安一度沒認出摘掉牙套的陸小雨,倒是陸小雨第一眼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還沒來得及太多的寒暄,陳世安當時的女朋友就找了過來,然后就是微笑道別。
錯身之后,陳世安有回頭,只看見陸小雨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而那天,陳世安因為和女朋友沒談攏彩禮而分手了。
晚上買醉之后,陳世安一邊憤恨世俗風氣,一邊懷念純真青春,并在QQ說說里寫下了一段很文藝的感慨:看到她,我感覺又回到了18歲,可是回不去了,已經過去十年了。
誰又能想到,那次見面之后,便是陰陽相隔、后會無期。
“按照重生小說的套路,命運的新齒輪應該要開始轉動了吧。”陳世安看著紙張上的娟秀數字,倏然一笑。
但感情線對目前的他來說,完全不在考慮之中。
當務之急是趕緊搞錢!
收起紙條,接著,陳世安走到了一個報亭前,從兜里掏出小本子,從里面找到了一個BB機的號碼。
“老板,打電話怎么算?”陳世安問報亭老板。
“五毛錢兩分鐘,之后兩毛錢一分鐘?!?
“那我先打BB機,然后接電話又怎么算?”
“打通算兩毛錢,接電話是五毛十分鐘。”
問明白了價格,陳世安就先撥打了這個BB機的號碼。
確認對方收到信息后,陳世安就放下座機,等待著電話打回來。
等了約莫十分鐘,座機響了,陳世安剛準備伸手去接,電話卻中斷了。
老板探頭看了眼,冷笑道:“人家舍不得電話費,等著你再打回去呢?!?
陳世安頂著一額頭的黑線,只能將電話回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傳來了男人的聲音:“誰啊?”
“小舅,是我,世安?!?
“小安啊,有什么事?”小舅頓了頓,道:“是關于你爸的事吧,我早上剛給你媽匯了一筆錢,不多,畢竟這幾年你舅我拍戲也沒賺到幾個錢?!?
陳世安心頭一暖,對于舅舅的摳門也就釋懷了。
自家這個小舅舅,長得一表人才,卻是出了名的不務正業。
深受港片熏陶的小舅,從小就懷揣著明星夢,當時外公家費了老大的力氣給他安排進了國營廠,結果小舅偷偷勾搭上一個來自港島的富婆,一個招呼不打,跟富婆跑去港島,報考了表演班。
被富婆老公發現后,小舅跑了幾年龍套,實在窮得活不下去了,這才聽從家里的意思回來了,不過依舊執著的到處跑劇組投簡歷,立志成為內地版發哥!
“舅,我聽我媽說,你最近在宜烏市附近拍戲?”
“對,在宜烏市旁邊一個叫橫店的鎮子,這邊在搞一個影視城,機會比較多?!?
橫店,未來國內首屈一指的影視城,目前還在起步階段。
但這不是重點,對陳世安來說,重點是橫店離宜烏市很近,僅有一小時的車程。
“舅,下午能來一趟宜烏市的嗎?”
“怎么了?”
“來宜烏市幫我演場戲唄?!?
陳世安笑道:“如果這場戲能演成功,就能解決我爸的牢獄之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