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為什么?”派恩有些不解。
“別問,照……照做就是了。”露比說。
“那……那好吧。”
既然露比不著急,沒什么興致的派恩自然也沒意見,只是將她嬌小的身軀抱在懷里,什么都不做。
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她身后微微晃動著,派恩也不自覺地左右搖晃起來,就像是在哄小嬰兒睡覺似的。
帳篷外幾人的說笑聲與腳步聲逐漸靠近,隨后又逐漸遠去,黑夜中的蟲鳴聲再次占據了主流,間或夾雜著煤油燈燈芯燃燒的噼啪聲。
隔了一會兒,派恩覺得有點無聊了,但露比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只能將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的頭發撈到自己面前輕輕地嗅著。
是一股樹葉的清香,很好聞。
一股安心的感覺涌上心頭,他的內心逐漸變得寧靜,雙眼也不自覺地閉上,腦海里浮現出白天露比爬上松樹采摘松果的景象。
這些天一直都很閑,除了上課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因此即便是在分歧器,露比也會為了增加食物儲存而干活。
還是說,她是想靠這種方式給自己的身體蹭上一些好聞的味道呢?
畢竟這里距離那條小河并不近,而且夏天的夜晚也說不上涼快,等洗完澡走回來后又會出一身汗,四舍五入等于白洗了。
看來這次的分歧器,她真的很上心。
雖然派恩也很想與露比共度良宵,但現實情況卻實在是不允許。
腦海中的那只小松鼠還沒有爬多久的樹,和平的環境就已經被打破,如同沙塵暴似的紅色毒霧遮天蔽日的席卷了過來,一瞬間就抵達了她所在的樹木,她的臉上瞬間就蒙上了一層鮮血……
就像是被噩夢驚醒一樣,派恩打了個寒顫,睜開了眼睛。
他感覺自己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露比也察覺到了他的動靜,有些不情不愿地離開了他的身體,“怎么了?”
“……沒什么。”派恩只是搖了搖頭,他不想讓露比擔心。
但是小松鼠反而皺起了眉頭,輕輕晃了晃他的肩膀,“我……我不是都說了嗎?有什么事情的話可以跟我講講的……”
派恩咧了咧嘴,“是誰之前說‘不用想那么多,趕快來做’的……”
露比有些扭捏:“那……那是因為當時是第一天嘛,而且我已經忍了一整天了,有點等不及了……”
隨后她又安靜了下來,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看著派恩的眼睛說道:“告訴我,你遇到什么事了?”
派恩被她的態度給逗樂了,“你是馴獸師還是我是馴獸師?”
“我……我不管,反正你得告訴我。”
“說了也無濟于事的……”
“你不是說過,說出來比悶在心里要好嗎?”
“……”
見派恩不說話,露比又試探性的問:“你是不是還在想小馬呢?還是說在想那兩只第一天來就去世的新獸?”
“不是不是,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派恩擺了擺手,但還是嘆了口氣。
“那到底是什么事?”
大概是不能忍受露比就這么一直眼巴巴的盯著自己,派恩在斟酌片刻后,還是選定了一個巧妙的切入點:
“之前去搬運中毒傷員的時候,我聽到一個傷員問醫生說,‘醫生,我還能活多久?’你知道醫生是怎么回答的嗎?”
露比歪了歪腦袋,“……怎么回答的?”
派恩:“‘10’。”
露比:“……?”
派恩:“傷員又問:‘10個月?還是10周?’隨后醫生說:‘9’。”
“
叮~
檢測到宿主的遞郁笑話
遞郁程度:100%
好笑程度:60%
新鮮程度:80%
備注:符合獎勵發放標準
積分加240
”
遞郁笑話系統的反應很快,但露比皺著眉頭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直到她看到派恩露出了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后才恍然大悟。
“……滾啊!你這個道德敗壞的人類!連自己的同胞都不放過!”
露比氣哼哼的一把推倒了派恩,雙手環抱看向一旁。
派恩臉上的笑容也很快消失,無奈的攤了攤手,“不怕被你笑話,雖然我可以心平氣和的給你講遞郁笑話,但我總是會時不時的想起這件事情……”
露比斜眼看著他,“在跟我做的時候也會回想起來嗎?就連我都沒法讓你忘記這些事情嗎?是誰總把‘最喜歡你,的大尾巴了’掛在嘴邊的?”
對此,派恩也只能繼續攤手,“……嘛,PTSD就是這樣一種不講道理的東西。”
與地球的一戰時期相似,這個世界的人們也還沒有“創傷后應激障礙”的概念,因患病而不愿重返前線的士兵統統被劃歸到膽小鬼的行列。
而在戰爭開始的兩年半多之后,由于犯病的人數與日俱增,醫生們才終于開始重視這個問題,并發明了“炮彈休克癥”這個專有名詞。
至于派恩,他也只是知道PTSD的概念,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而已,所以他不打算不懂裝懂的摻和到醫生的工作里。
因此,只有他和獸娘們會在私下說PTSD。
至于仍在努力攻讀小學學位的露比,她當然不是很理解究竟什么是PTSD,只是知道這不是矯情怕死,因此她能想到的解決方式也很簡單:
“也就是說,你犯病了是吧?”
派恩有些驚訝的看著露比調整成了背對著他的姿勢,坐在了他的肚子上,蓬松的大尾巴一前一后的在他面前晃悠著,帶著樹葉味的輕風不斷撲在他臉上。
“哼哼~不知道它能不能讓你忘記這一切呢?~~”露比轉過頭來,臉上是玩味的微笑。
雖然現在興致不高,但派恩可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他一把抓住那只巨大的毛茸茸尾巴,將臉埋進去狠狠吸了一大口。
一股干燥的織物氣息,混合著淡淡的塵土味兒與樹葉味兒。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獨屬于生命的溫熱氣息。
露比的大尾巴,是有別于毛絨玩具的珍貴寶物。
派恩很想就這樣一直抱下去,但他又擔心自己一會兒抱舒服了,眼睛閉上了,腦子里的小紅人又要來刷存在感。
小紅人倒是已經快成熟人了,但他實在是不想把小紅人跟露比聯系在一起……
因此,他只能遺憾的松開了手,打算將大尾巴推開。
但是露比卻強硬的將尾巴蓋在他臉上,“怎么,擔心我把你悶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