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震岳回到營地的時候，臉色差到了極點。司馬慧琳滿嘴的大道理，什么這是人類的自由與尊嚴之戰，燈塔的光芒可能會黯淡，但永遠不會熄滅，表現好的人將會優先獲得北美國籍等等，然后根本不顧第一營的現狀，執意將他們放在中路防線。

因為早已知道后天就要換防，整個營區士氣低迷，第一營的士兵都不是北美人，也不想為這片土地而戰，只是在槍口下不得不屈從。每個人都沉默不語，眼里彌漫著一股死氣。

何震岳內心煎熬，他覺得自己對不起這些同胞們的信任，卻又無力改變什么。他掀開自己帳篷的門簾，卻被里面熱烈的氣氛嚇了一跳。

只見凌武和秦銳頭碰頭地聚在一起，指著地圖上的某個點說個不停，邢夢萱，零九和韓敬站在一邊仔細聆聽，不時地點頭，就算是面癱的隊長零一，也在那里摸著下巴，眼里閃過欣慰的神情。

這是怎么回事？自己走的時候這幫人還在那里義憤填膺，怎么自己離開這會工夫，就變得士氣高昂了？

秦銳抬頭看見何震岳進來，立馬拋下凌武，興高采烈地走過來說道：“何營長，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你早就凌武有這種能力，卻一直瞞著我是吧。”

何震岳不明所以地看向凌武幾人，怎么又把這秘密透露給秦銳了？不是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嘛。

“是我定的，秦營長是值得信賴的人，”零一解釋道，“而且我們接下來的行動需要很高的配合度，所以讓秦營長知曉內幕是很有必要的。”

何震岳點點頭，既然是當事人決定的，那自己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又叮囑了一句：“別外傳，要是讓那些北美人或二狗子知道了，肯定會對凌武不利。”

“我明白，放心吧。”秦銳當即保證道。

“看樣子，你們是圍繞凌武的感知能力搞出作戰計劃來了？”何震岳問道。

“哈哈，我就知道瞞不過你。”凌武哈哈笑道。

“快說給我聽聽。”何震岳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他見識過凌武的能力，但那只是領事館前的單方面虐殺，像這種上千人規模硬碰硬的戰斗，他確實是不太有底。

“是這樣子的，蟲子的頭腦不就是信使嘛，這一次，我們就給它來個斬首計劃……”

隨后，凌武就將自己今天白天所取得的進展，以及剛才眾人圍繞這些信息所制訂出來的方案一一向何震岳作了說明。

聽完凌武的講解，何震岳眉頭緊鎖，沉思良久才說道：“風險有點大啊。”

凌武心里一涼，剛想開口辯解，就見何震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但打仗哪能沒有風險！就照這份計劃去做吧，明天一早就開始準備！”

“是！”秦銳立正答道，轉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何震岳追出帳篷叫住了他，“秦銳，有件事我要拜托你。”

“營長你說！”

“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危險，一定要保證凌武的安全，哪怕是犧牲我們的性命，我想你也明白，他的重要性，不僅僅在于這場戰斗。”何震岳聲音雖低，卻非常鄭重。

“明白！哪怕犧牲我們的生命！”

秦銳又敬了個禮，然后沒入黑暗之中。

回到何震岳安排的帳篷之后，凌武就立刻跟邢夢萱一起熟悉他們今天破譯出來的蟲族信息。這項工作枯燥又乏味，每一個信息素的濃淡，長短都代表了特定的編碼，經過復雜的排列，變成了可以傳達信息的語言。雖然相比起人類的語言，這套編碼顯得粗糙又簡陋，但確實已經可以支撐起蟲族的戰場傳信所需。

畢竟它們似乎一直是在殺戮，并沒有發現什么文化，情感之類的表述。

就是一群被設計出來的殺戮機器而已。

跟蟲族的接觸越多，凌武就越發確定自己的這個判斷。

經過變異改造的身體精力很好，凌武專注地吸收著筆記本上的信息，不時和邢夢萱交流著，慢慢的，得到的回應越來越慢，聲音也越來越低，終于，邢夢萱扛不住濤天的困意，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凌武看著邢夢萱睡著的模樣，那張精致的臉龐布滿了倦意，幾縷長發從帽檐下探出，斜斜搭在挺拔的鼻翼之上。凌武站起身來，將行軍毯搭在熟睡的女人肩上，拿起筆記本輕輕走了出去。

受到驚動的邢夢萱睜開眼，看著凌武的背影，嘴角輕輕翹起，她不動聲色地拉緊身上的行軍毯，又繼續沉沉睡去。

天亮的時候，整個軍營已經在何震岳的調動下開始有序地運轉起來，士兵們檢查自己的武器，搬運彈藥。跟上一次開拔前不同，這一次他們被要求整理所有能帶走的物資，食物，被裝，藥品全都被裝上那幾輛悍馬，可以隨時拉走。

凌武小隊的幾人也沒閑著，借著月色，花了一整晚的時間，凌武已經將蟲族對方位的表達方式徹底弄懂，現在又跟著何震岳和零一一起，全身心地投入到對計劃的修訂，完善的工作中去。

零九組織了全營的炮兵，開始他的突擊培訓，這些士兵都是被北美軍抓來的壯丁，沒訓練多久就被拉上戰場，能把炮彈打出去并且不落到自己人頭上就算是合格了。

所以零九沒打算教他們什么復雜的理論，就是練實操，能迅速地按照自己的指示做出正確的操作就算達標。

邢夢萱的任務是要讓凌武熟悉摩爾斯密碼，以方便在戰場上快速地傳遞信息，等凌武和何震岳他們開完會，就要被自己抓來再次背書，一想到他肯定又會哀嚎耍賴，邢夢萱的臉上就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至于韓敬嘛，這小子是最雞賊的一個，自告奮勇說要去協助士兵們整理物資，但邢夢萱已經看到過好幾次他湊在一個女兵的身邊忙前忙后。

那個女兵長得很漂亮，就算一身軍裝也遮掩不住她那股濃郁的文藝氣息，邢夢萱打聽了一下，不出她所料，那個女兵就是秦銳的妹妹秦悅。

一整個白天的忙碌過后，夕陽西下，將橙黃與金紅的光線肆意地潑灑在天地之間，為荒蕪的群山披上了一層金紗。

尖銳的哨音響起，開拔的時刻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