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何必當牛馬？

接近熬了個通宵的陳和卿此時身心俱疲，十分不理解自己這趟下凡是干嘛來······我靠！今天姥爺生日！

這還睡個毛線。

回家收拾收拾，到了6點多，約莫老媽也該起床了，他趕緊先打了個電話過去。

“兒子，你醒了？”老媽的聲音里透露著開心。

“嗯，昨晚加班就沒回去，我今天直接去二舅家吧？”他問道。

“行行，我跟你爸大概10點左右到，我們都買好東西了，你就不用買了，你現在賺點兒錢也不容易?！崩蠇尪?。

“好?！标惡颓鋺拢f實話他還真不知道該買點什么，貴的買不起，便宜的看不上，又是深感沒錢真難的一天。

3個小時的地鐵轉地鐵，他迷迷糊糊睡了好幾次，又驚醒了好幾次，還好沒坐過站。

他有三個舅，自從姥姥去世后，姥爺就由三個舅輪流贍養，一家兩個月，所以每年的生日都是在二舅家過，只是他以前都沒參與過。

上一次來二舅家還是上一次，他大概記得小區，但著實記不清是哪棟樓了，于是找了個路邊一蹲，給老媽打起了電話。

“喂，兒子，你到哪兒了？”老媽問。

“我到二舅家小區了，就是記不太清那棟樓，你們什么時候到？”他如實說道。

“我們差不多還得10分鐘，要不我讓你哥下去接你？”老媽也知道他不愛湊這種熱鬧，只是用商量的語氣提個建議。

“不用麻煩了，我在小區門口等你們好了。”陳和卿覺得讓人來接有點兒耍大牌的嫌疑，還是算了。

“好，那你小心一些，我讓你爸快點兒開······”老媽說著掛了電話，隱約聽見最后已經開始催了，“你開快點兒！”

“也不用······急?！彼脑挼降走€是沒能說完。

等吧，他朝旁邊挪了挪，剛閉上眼就聽見一陣鳴笛聲，然后就聽見老媽的抱怨聲，“按什么喇叭？喊一句不會嗎？”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老媽已經下車朝他走來，朝著車嘟囔了幾句后，看向他時已經是喜笑顏開。

“怎么在路邊打瞌睡？是不是起太早了沒睡醒？要不你上車睡一會兒，我們晚點兒再上樓也行?！崩蠇屪ブ母觳舱f道。

早起表示不背這個鍋，都是通宵的錯。

“沒事兒，媽，就是昨天加班有點兒晚，今天起的有點兒早?！彼蛄藗€哈欠，“咱快上去吧，我姐今天不來嗎？”

“她上班，說是中午過來吃個飯?！崩蠇尷狭塑?。

陳和卿有個姐，比他大9歲，已經家有倆娃，在老家當個房產銷售，性子跟他完全相反，屬于能說會道招人喜歡那種。

姐弟倆關系還不錯，主要是隔著這9歲也鬧不出什么矛盾，只不過要讓他三天兩頭打個電話他也做不到，所以只能聽二手消息。

“哈哈哈哈，上班怎么樣？公司的同事還行嗎？老板是那兒的？回頭給他帶點兒特產，讓他好好······”

上車后老爹就開始傳授他闖蕩半生掌握的人生經驗，主打一個以人情世故為主，以察言觀色為輔，敢打敢拼才能出人頭地。

“還行?！标惡颓涮袅藗€好回答的回答，實在是困得不想思考兩個字以上的答案。

“姥爺，大舅，二舅，二舅媽，三舅，三舅媽，哥，嫂子，哥，嫂子······”進門后一通叫人，感覺像是說了一個貫口。

“哎呀，和卿來了？”

“今年畢業了吧？在哪兒工作呢？”

“找對象了沒？”

······

一年見不了一次的親戚此時親情大爆發，各種噓寒問暖，倒也不是虛偽，應該就是來都來了，氣氛都到這兒了，總該說幾句。

用老媽的話來說，“說你都是為了你好?！?

這點兒陳和卿表示不敢茍同。

很快，女人們去廚房洗菜做飯，男人們在客廳打牌抽煙吹牛，哥哥嫂子們去臥室哄孩子，陳和卿看了看，哪個圈子他都融不進去。

無聊之下，他找了個板凳一坐，拿起手邊一個癢癢撓反復研究，顯得很有興趣。

其樂融融的一大家子，在他眼里有些貌合神離。

他聽見三個舅和老爹在討論要不要把姥爺送敬老院去，姥爺八十多了，腿腳不好，現在自己上下樓都費勁，而幾個舅都得上班，平日里也沒法一直照看著。

最早提出這個想法的是大舅，除了以上原因外還有一個就是大舅媽和姥姥姥爺關系一直不怎么好，具體原因不詳?，F在看來，雖然姥姥過世了，這份看不順眼還延續著，這不今天也沒來。

“我這平時也沒時間在家照顧咱爸，你們嫂子那脾氣你們也知道，唉，我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咱爸這身體現在也下不了樓，平日里沒個說話的也悶的慌，我就想著去了敬老院至少有人照顧，也有個伴說說話。”大舅說道。

“不太好吧?！毙【擞行殡y，當然這種為難不是不愿意，只是出于良心譴責、輿論壓力等不足以為外人道的原因而糾結，如果這時有人再投票贊成，他也會順水推舟。

“當然不好！”二舅直接反對，“咱爸一輩子也沒享什么福，現在咱一個個的買樓買車了，轉頭就把爸送敬老院去，讓被人知道了得戳咱脊梁骨，而且咱這邊的敬老院什么水平？我去過一次啊，房間里都是臭烘烘的，平時也沒護工伺候，表現不好還得被罵，你讓咱爸去受這種委屈？”

“那咱爸也希望咱好好過日子吧？”大舅不甘心。

“那咱就不考慮咱爸了？我跟你說，這個事兒不行！”二舅很堅決。

兩人相持不下，最后看向了一直沒說話的老爹。

“姐夫你怎么看？”

老爹等的這就這一刻，他吸了口煙，不急不忙的開口，“敬老院肯定是不能送的，咱這兒養老就沒這個說法，父母辛辛苦苦把咱拉扯大，等他們老了咱把他們送敬老院，這跟遺棄老人有什么區別？你這讓咱爸怎么想？”

“可是姐夫現在確實······”大舅為難。

眼看著場間爭論要變成爭吵，老媽從廚房出來，語氣不善的說道：“吵什么吵，也不怕讓孩子們看笑話，等你們老了也愿意去敬老院？”

一劍封喉！

大舅還想說點兒什么，張了張嘴終究只是嘆了口氣，看來是大舅媽交代的任務完不成了。

午飯時因為人多分了兩桌，大人們一桌，大人外一桌。

大人那桌又變得其樂融融，這一桌聊的是房子票子孩子，還好老姐來了，他只負責悶頭吃飯就好。

“來，讓咱一起住咱爸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大舅起身領酒，臉上都是笑容。

陳和卿難得抬起頭朝那邊看了一眼，長命百歲嗎？現在聽起來怎么這么別扭。

其實，他一直不理解人族為什么這么不知足，想要過更好的日子這點無可厚非，但怎樣才算好日子？

就像大舅家，三套房，有存款，一個兒子，一個孫子，想要安穩養老其實一點兒也不難，可他們還是一天到晚忙個不停，而這帶來的就是他們極其容易暴躁，都覺得自己不容易。

他想起網上看到的一個詞，沒苦硬吃。

又不用你給孩子打江山，何必把自己搞得這么累，這么委屈？

沒有什么宿命，每個人只不過是為了體驗這一生罷了，當然這不是說人就該自私的活著，只是應該去選擇讓自己開心的活法，而不是活在委屈中。

像現在的陳和卿，一心只想暴富，打玉帝的臉。所以就算是牛馬的日子，他覺得不滿，但并不委屈，他想要通過努力去改變這一切。

那就很好。

“你那邊工作怎么樣？考不考慮回這邊？”老姐小聲問他。

“還行吧，我想先干陣子看看再說?！彼蠈嵳f道。

“行，反正你年輕，多闖闖也挺好，鍛煉鍛煉自己，我就是覺得那邊物價太高，離我們也有點遠，我們什么忙也幫不上。”老姐也贊成。

“沒事沒事，我自己可以的，姐你顧好家里，有空多看看爸媽就行?！标惡颓溥B忙道。

“說起來，你還沒談個對象？有個人陪著也挺好的?！崩辖阌职素云疬@事兒。

“沒，沒時間談?！标惡颓涞ɑ卮稹?

“時間都是擠出來的，你看你姐夫追我那會兒，每天下班都7點多了，還非得帶我去吃小吃，逛公園，看電影······”老姐恨鐵不成鋼，恨他不成雙。

呵呵，我們公司加班11點起步這種事我會跟你說嗎？陳和卿傻笑兩聲糊弄過去了。

下午的內容基本是上午的復制，好不容易挨到3點多，有人開始張羅回家了。

陳和卿本來打算直接回青島，結果被老媽直接拉上車，說是家里給他準備了很多好吃的，回去歇一天，明天再回。

“媽，姥爺真要送敬老院??？”路上他也沒那么困了，有點兒好奇的問道。

“誰知道呢，你大舅還說給我點錢，讓我把你姥爺接到家養著呢。”老媽不悅的說道：“當初老家拆遷賠的錢全給他們哥仨了，現在就讓他們照顧你姥爺他們都覺得麻煩，真是不知道怎么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