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倫在一家拉面館打工,吃面的客人絡繹不絕。
克勞倫在維爾索斯提亞的這段日子里過得可謂是相當充實,既然沒有選擇靠武藝掙錢,那就靠手藝,克勞倫從小就是和妹妹納莎自力更生活過來的,老家伙自從教會他們燒火煮米洗菜后就沒動過鍋鏟了,也不知道現在沒了他們在身邊他一個人做飯利不利索。
說實話,克勞倫還是滿想念老家伙的,雖然真帶上他四處奔波的話肯定是煩死個人,但沒有老家伙的嘮叨了克勞倫還真不太習慣,尤其是現在日子這么悠閑,克勞倫還真有點無所適從了。
來這家拉面館吃面的客人有很多是外地游客,從他們口中能夠聽到來自天南海北的消息和八卦。
“聽說xxx國和xxx國又打起來了,那些小地方國家矛盾真是多?!?
“等虹之月過去世界書屋就要開放了,我上次在那里找到好多稀世文獻,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我聽說南邊的商業帝國泊米伽最近舉辦什么慶典,很多社會名流都去參加了?!?
“有病吧,這個時候舉辦慶典,他們就不擔心異化嗎?”
“這么多天過去了,異化只停留在了未名湖區域,看樣子是不會擴大了。”
“這樣的話聯盟軍干嘛這么著急,反正是在一個對人類社會沒啥影響的地方?!?
“我聽說這次異化圣城也很重視呢,好像還派出了圣女,不知道真的假的……”
……
嘰嘰喳喳,在克勞倫看來無所謂,他現在對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有任何想法,只想等到那些和所謂“命運的道路”有關的人出現,按照老家伙的說法,那是數量不少的一批人,但現在除了自己和納莎持有信物之外,他還沒有碰到一個所謂的“伙伴”。
不過克勞倫知道這種事情也是急不來的,信物的數量何其龐大,絕大部分信物仍舊處在蒙塵的狀態,只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在合適的生物面前出現,短則數日重現,多則萬年沉寂。
克勞倫也不知道究竟要等幾位這樣的持有者,但他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見面,并已經在那條路上漸行漸遠,雖然老家伙從不告訴自己那是什么。
這樣想著,克勞倫便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漢子走進了拉面館,他戴著陳舊的牛仔帽,格子襯衫和一件黑色短褲,看起來普普通通。克勞倫看見這人時目光卻無法移開了,他總覺得這個人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那個漢子來到克勞倫面前點餐:“一份豚骨拉面,謝謝?!?
克勞倫無動于衷,只是目光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漢子,看的那漢子有些疑惑:“我臉上是有什么東西嗎?”。
“我覺得你很眼熟,朋友你從哪里來的?”
“從瓦爾連,我們應該沒見過吧。”那漢子說道也開始仔細打量著克勞倫,過一會兒他眉頭緊鎖,有些不敢相信。
“克勞倫?”那個漢子也是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問道。
“康頓,你怎么在這?”克勞倫完全沒有想到能在這里見到曾經的朋友。
……
向老板娘請了假,兩人找了個安靜的咖啡館坐著,克勞倫看著康頓,說道:“我們多久沒見了,有十多年了吧?!?
“我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鬧的日子,那時候我們做童子軍,你瘦瘦小小的,誰也沒想到你能成長為王國的黃金騎士。”康頓笑著說道。
康頓和克勞倫是鄰居,打小玩在一塊兒的伙伴,康頓他們是高山牧民,住在山腰,老家伙副業殮尸人,住在山頭,兩家離山腳下的村莊都挺遠,因此也就彼此間有來往。
“別說那個了,康頓,你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當初村子里只有你和納莎得到了星空祝福,神司親自為納莎舉行了慶祝儀式,你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克勞倫打斷了康頓的回憶,問了一個他從小時候一直疑惑不解的問題。
“你應該知道星空祝福多重要吧,每一個能得到星空祝福的人都是幸運而不凡的,能得到神司的祝賀也是相當光榮的,你可知道你的做法當時讓叔叔阿姨他們多傷心?”克勞倫一連串的問道,這是他小時候一直搞不明白的事情。
覺醒了禁忌星空的力量,便意味著超脫凡人之境,在神的目光下成長,每一個禁忌星空的祝福都是獨特的禮物,讓世人眼羨,令眾人震驚,這樣的人萬里挑一,與圣殿的圣使比肩,能收獲多少人的尊敬。
克勞倫所在的村莊因為康頓和納莎的覺醒不知道鬧得有多沸騰,要塞城的城主更是親自書信給兩個孩子勉勵。然而康頓卻在覺醒之后的夜晚跑了,他孤零零地離開了村莊,像是離家出走,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康頓的父母對此感到悲痛和困惑,他們也不明白為什么好端端的兒子要跑掉。
這些年經歷了很多事,克勞倫都沒怎么記住,唯獨這個兒時玩伴的事情困擾了他很久,在克勞倫看來,怎么會有受到祝福卻不愿意接受神司禮儀的怪事,這無疑是把獲得的祝福封閉,沒有接受禮儀的祝福是一種不受控制的狂野能力,如果持有這樣能力的人用它來做壞事,將是一場災難。
畢竟神只是注視著這個有緣人并賜給他一些關懷,至于他用來做什么,神也管不著。
在這個世界上,雖然沒有了魔法,但除了魔導科技,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能力存在,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便是指令技與禁忌星空。
關于指令技,沒人知道它是什么時候出現的,莫名其妙地就會有人覺醒它,仿佛突然在自己身體內刻下了一道指令,無法理解,卻能像魔法一樣使用,例如克勞倫的月神之息,是他小時候無意間抬頭望月時覺醒的。這種能力詭異奇妙,種類繁多,但是無法追溯任何源頭,世界上有不少研究指令技的專家們,他們最終的結果都是有始無終。
而禁忌星空則是一個有記錄的古老能力,文獻記載有些生命會被宇宙中的眾神之星格外關注,根據這些生命的相性來劃分到不同的神明關注之下,得到承認后由神明拋出試煉,通過了就能得到星空的祝?!环N伴隨自己終身的獨一無二的特性,而失敗了則會觸發一次隨機的星空懲罰。不過文獻有待查證,畢竟也不知道神明能給當時還是孩童的納莎和康頓拋出怎樣試煉,反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
指令技比較普遍,完全像是魔法一樣的使用,每個人的指令技都是獨特的,而且能由弱變強的成長,算是魔法的平替了。
而禁忌星空則是純粹的撞大運,掌握的人只是極少數,覺醒也毫無邏輯可言。
克勞倫知道老家伙肯定了解這方面的東西,甚至比那個威嚴的神司還明白,不然他也不會總說自己還沒有覺醒過禁忌星空的事,他問過老家伙知不知道關于康頓的事,老家伙只是告訴自己少管別人家的閑事,最后不了了之??藙趥愐矄栠^同樣覺醒的納莎,納莎只是說他們的覺醒只有雛形,她又不是康頓怎么知道他有什么問題。
如今這個給當時的自己帶來極大震撼與不解的人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克勞倫歡喜,疑惑,悲傷的復雜心情讓他有千言萬語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的確,我沒有跟父母說一聲就離開了他們,我真的很對不起他們,但我不得不離開。”康頓回答道。
“究竟是什么事情,你總得告訴我們,你一聲不吭的走了,大家都無法理解,你到底有什么難處,說出來就好了?!笨藙趥愓f道。
“難得你還這么天真,克勞倫……也對,你從來不對班賓爺爺那些知識感興趣,自然什么都不明白?!笨殿D說道,事實上從小接受老家伙教育的不止克勞倫和納莎,作為鄰居的康頓有時也會來聽老家伙講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家伙也不藏著掖著,一并給他教了。
克勞倫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這和老家伙的知識有什么關系?”
康頓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克勞倫,從我們同樣被班賓爺爺教導開始,很多很多的東西就在向我們展示它們真實的面貌,這個世界并不是我們所想的那般。”
“你在說些什么,我怎么聽不懂?老家伙他到底做了什么?”
“班賓爺爺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他需要一個無知者,來完成一個困難的謎題?!?
“無知?你是在說我嗎,我承認我是蠢了些,但也不至于無知吧?”
“不,你很聰明,克勞倫,你的學習天賦是可怕的,不然你就不會在僅僅二十三歲的年紀擁有逼近圣殿守衛的實力。但你的命運被班賓爺爺看穿了,你注定做這個無知者?!?
“額,我不太明白,畢竟我沒跟圣殿守衛交過手?!?
“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無知與有知,你只需要繼續修行就夠了,保持這份無知,克勞倫,繼續享受你的悠閑時光吧,我說的夠多,是時候離開了?!?
克勞倫急忙地大叫道:“不,你得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義,我現在迷茫的很,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了。”
淡淡的銀色光暈如水波般蕩漾開來,在克勞倫的眼中,康頓坐著的位置有一點扭曲變形,漸漸的直到他整個人都宛如蕩漾的波紋一般流動,仿佛周圍全部化為了液體。
“什么都不用做,克勞倫,該來的總會來,到時候全力一搏就行了,最年輕的黃金騎士,希望你能繼續創造奇跡,我知道指令技不止有S級?!笨殿D說完,身體完全蕩漾成水波,銀光強盛卻不刺眼,在康頓的身影完全模糊后開始收縮,最終變成一朵銀色的火花消失在空中。
克勞倫呆坐在原地,他一方面為康頓的話不解,另一方面被康頓的力量深深的震撼到了,在他成為黃金騎士的日子里,他也見過那些覺醒了禁忌星空的神之寵兒們。他們有的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有的能與黑暗融為一體,有的能夠無翼飛行,不需要任何消耗,這是神賜予他們的專屬能力。
但是在剛剛他看到了康頓的星空祝福,那是一片銀色的空間,能夠扭曲,改變,禁錮,切割那片空間內的任何物體,優雅而霸道至極。
原來康頓已經那么強大了,克勞倫不知為何心里有些失落,“等等,他最后話里的意思,不就是希望我變強嗎?”克勞倫抓住了關鍵。
“只要我變強了,就能夠問他我想知道的一切了吧?”克勞倫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年輕的手因為長期的訓練磨出了很多繭子,抓捏之間肌肉收縮,青筋暴起,仿佛擁有爆炸般的力量,“離指令技到達S級也不遠了,一鼓作氣沖破它吧?!笨藙趥愊露藳Q心,他是一個無比單純的人,對任何復雜的事物都無耐心,認準了某個道理就會貫徹下去,這樣的人放在詭譎多變的世界中很危險,但同樣,對那些不單純的人來說也很危險。
克勞倫起初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現在清楚了,無非是訓練訓練再訓練,這樣的日子伴他度過了以前大部分時光,如今重操舊業,也沒啥感覺。
時間慢慢流走。
……
虹之月第二十七天,這個被稱為虹之月的自然現象總共會持續四十九天,這些天里天上的月亮會相繼漸變成彩虹的顏色,每個顏色停留一周的時間。
如今天上掛著的月亮是深綠色的,看上去看上去倒是清新自然。
關于虹之月的形成,同樣備受爭議,最好的說法是這段時間月亮與“奧”和“源”在視線上重疊,諸顆神星依次劃過世界的背面,射出的光輝被兩大起源星反射在月亮上,因此有了彩虹般的顏色。
古時每當虹之月出現,人們便會祭司祈禱做各種儀式,因為它象征著對世界元素力量的一次沖刷,七色月光劃過之后,七種基礎元素——地,水,火,風,雷,光,暗便會重新充盈且潔凈,再次賦予世界澎拜的魔法之力。
如今,魔法已經從世界上消失,沒有人能感受到世界的元素到底有沒有被更替,被充滿,以至于很少有人再去做那些古老的禮儀了
人們將目光從身邊的山川大地,熔漿海洋投向亙古不變的星空,期盼著能夠獲得古老力量的垂青,那些信仰傳統力量的一派總是研究過去時代留下的蛛絲馬跡,試圖能找到獲取這種力量的方法。
新生的力量如魔導科技和突如其來的指令技也飛速發展著,占據了人類文明的大半邊江山。
但也許正因如此,這個世界多了些不和平的聲音。那些過去時代沒有魔力的人,在魔法社會的體制下沉默,會魔法的人對不會魔法的人就是權威。
魔法青睞于人的血統,越是強大的法師越是能創造出魔法高強的后代,普通人很難翻身,所以虹之月是給法師權貴們的歡迎會,不是給普通人的。
而自從魔法消失,魔導科技的出現,指令技的誕生,人類的社會開始動蕩起來。最初魔導科技的誕生,還導致了一場巨大的戰爭,那場昏天地暗的戰爭龐大到連圣城都被卷入其中。人類的文明秩序的摧毀和重建都太快了,幾萬年的魔法歷史一夜全無,改變現在一切的魔導科技騰空出世,太多人沒法從舊時代中脫離出來,跟不上變化,便只有被拋棄。
羅文現在就感覺到他被拋棄了,而且是被兩個時代都給拋棄了。他肯定自己僅存的認知里就是個魔法昌隆的社會,然而他不是魔法師,現在這個魔導科技繁茂的世界他又是一無所知。
就好像一個古代的人穿越到了現代,對身邊發生的一切都疑惑不解,都無所適從。如果可以,羅文真心希望回到野外,做一個什么都不用面對的人,最好是死了,就什么也不用多想。
可偏偏他從昏迷中醒來,記憶條被清空,健健康康地活著,迷茫而無助。
羅文不知道的是,在臨國的首都,有一個跟他一樣迷茫的青年,他被身邊的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無法獲知任何關于這個世界的秘密,唯一能做的就是鍛煉變強,最后踏上那條不知道是什么的該死的破路。
兩個沒有半點交集的人不約而同的站在各自房間的窗戶前,抬頭望向同一輪幽綠的明月。
“如果老家伙在,他應該知道我該怎么做吧?!?
“如果能問那個老前輩,也許就不會迷茫了吧。”
克勞倫看了看擱置在墻角的冰火劍,暗暗發誓:“先定個小目標,把指令技練到S級!”
羅文為呼呼大睡的可可米重新蓋好被子,他決定帶著可可米重新去找那個老前輩,他確信這是最好的解開困惑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