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試卷采取的跟高考差不多的印刷模式,只印試題,不留答題的空格所以費不了多少紙。
《三年高考一年模擬》將各科匯總到一起,跟一分錢的厚度差不多。答案單獨印制了一份,讓他們用的時候可以參考。
另外還有《知識青年高考考點清單》,《知識青年高考金考卷》。這兩份資料里面,只收錄了語文和數(shù)學(xué),精力有限,出題加上解題太傷腦筋了。
“田哥,我還是不考了,像我肯定考也考不上。再說了,我初中畢業(yè),應(yīng)該考不了。我這個工作,每個月拿工資,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大鼻涕失落的笑了笑,他對自己倒是看的明白。其實大鼻涕只要想考,這個初中畢業(yè)的身份根本難不倒他,實際上初中直接考大學(xué)的一抓一大把,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大鼻涕,不考就不考,人不是只有考大學(xué)這一個出路。”
田方林拍了拍大鼻涕的肩膀,笑著說道。接下來兩個人一直蹲在油印室里面,連燈都沒敢開。大鼻涕問他為什么要印這么多,田方林沒有講,大鼻涕人不錯也不能坑了他。
兩個人一直在油印室待了很久,等到公社里面已經(jīng)看不到人了,才偷偷的從里面出來。把資料包好裝上車,偷偷地騎著出了公社。
街上行人零零散散,就算是有人,這么黑也看不出來他的自行車上裝的是什么東西。自行車騎的很快,一溜煙便到了田家。
田方林找了一個借口,把劉秀云和田富國騙到了堂屋里,大鼻涕躡手躡腳的將東西給搬到他的屋里面,放好之后,又偷偷溜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你到底想說啥?”田富國不耐煩地說道。田方林一陣胡言亂語,把他繞的迷三倒四,感覺聽了很多,硬是抓不到一個重點。
聽到院外的口哨聲,田方林松了一口氣,雙手一攤,說道:“沒了!”
“沒了?”
田富國氣得不打一處來,聽了半天啥都沒聽明白。又怕是因為田方林說的太過高深,畢竟老三是個作家,自己聽不懂也正常。
深夜,田富國翻來覆去,想了大晚上,還是沒明白過來,第二天不出意料,出工又出晚了。
“林子,今天有個姑娘來找你,叫劉小翠,你不在家,她就走了,啥話也沒留下。我怕你爹生氣,這事兒他不知道。”劉秀云把田方林拉到門外,嘀咕了幾句。
心里面在揣測著自家老三跟那個叫劉小翠姑娘的關(guān)系,一邊回味著,這姑娘的嘴可真甜。
“我知道了,娘,我在外面吃過飯了,我還有事兒,先回屋了!”
生怕劉秀云追問,田方林迅速閃人。眼見自己的還沒問出來,人已經(jīng)溜了,劉秀云只能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回到了堂屋內(nèi)。
......
10月2日,《人民文藝》雜志社的編輯部內(nèi),崔道逸看著手中的稿子喜上眉頭,稿子已經(jīng)連著看了幾遍,里面的內(nèi)容對于他來說,是有強烈的代入感的。
崔道逸在《人民文藝》雜志社內(nèi)擔(dān)任副主編,主要負責(zé)業(yè)務(wù),不問政治,這讓他在十年的漩渦中屹立不倒。倒是主編被他熬走了七八個,被人調(diào)侃“鐵打的副主編,流水的正主編。”
《人民文藝》一出事,就換主編,走馬燈似的。有人羨慕他能夠獨善其身,但并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內(nèi)心的想法。主編室里你方唱罷我登場,最后只有殘局只有他來收拾。收拾完之后,還要迎接被人質(zhì)疑的目光。
憑什么你能獨善齊身,你肯定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這便是常人的邏輯。
他的內(nèi)心是痛苦的,但是這種痛苦確實無法與他人言說。
看著田方林投稿的《陸犯焉識》的小說,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個老朋友,一張張鮮活的面孔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好,真好!什么叫做文章合為時而作,這便是!”
他盯著信封上的名字,加上上面的地址,一瞬間便猜出來了這個叫做田方林的作者就是跟在《燕京文藝》雜志社里看到的稿件是同一個人。
“奇怪,一個人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寫出兩篇風(fēng)格全然不同的稿件,唯一相同的便是里面對愛情的歌頌。”
崔道逸的聲音,引起主編張廣年的好奇心,急忙問道:“什么人?”
“老張,你看這篇小說,作者叫田方林,我前幾天在燕京文藝那里看到了他的稿子,寫的非常不錯。這才沒多久,他可又完成了一篇,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的意思是他是抄的?”張廣年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他平生最恨抄文章的作者。
“不,是天縱奇才,奇才啊!老張,文學(xué)界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如此有天賦的年輕人了,你趕緊看看,而且我相信你會更有感觸。”
說著將稿子遞到了張廣年的手里,之所以崔道逸這樣說,是因為他知道老張是剛從干校出來的。駟人棒粉碎之后,才回到人民文藝主持工作。
這段時間張廣年一直致力于文藝戰(zhàn)線的撥亂反正,重建文學(xué),恢復(fù)文學(xué)界的聯(lián)系。這篇文章,崔道逸相信張廣年,一定不會放過的。
他在這段時間做了大量工作,不就是為了重新讓文學(xué)繁榮起來嗎?
張廣年笑著頷首接過稿子,戴上眼鏡,一絲不茍地看了起來。開頭的前六個字便直沖他的內(nèi)心,“他是一個犯人”。
張廣年喃喃自語地復(fù)述道:“他是一個犯人!”
相同的經(jīng)歷是最能共情的,因為人很容易把自己代入其中,張廣年不好的回憶也慢慢地被勾了起來。
“這篇稿子才是我們需要的稿子。老崔,既然我們決定在文藝戰(zhàn)線上撥亂反正,破除十年的惡劣影響,我們就需要以筆作刀,去刺破那層無形的陰云。這篇稿子,咱們收了,給稿費。”
張廣年合上稿子之后,拍案而起:“這一期就發(fā),唉,發(fā)不上了,下一期吧,太可惜了!”
今天是10月2號,這一期的雜志已經(jīng)印好,根本沒辦法再修改了。張廣年覺得這個稿子,晚一個月發(fā)表,對于這種好的作品就是埋沒。
“老張,你覺得稿費給多少才合適?”崔道逸對于張廣年的反應(yīng)十分的滿意,開口詢問道。
“局里面已經(jīng)有風(fēng)聲了,恢復(fù)到以前的標(biāo)準(zhǔn),著作稿千字2—7元,翻譯稿1—5元。這篇稿子質(zhì)量不錯,我覺得千字3元的話對于一個新人來說不錯了,不過既然給燕京文藝也投了稿,咱們不能簡單的將他按照新人對待,給4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