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賈敬出府,賈瓏人也跟著松弛了下來。
天地良心,賈珍的死真和他無關(guān)。
他確實(shí)一直想找機(jī)會干掉賈珍,可他不過一幼童,行兇一事也尚未付諸行動。
賈珍…
總不能是被他日夜咒死的吧?
賈珍的死很蹊蹺,但沒辦法深究,連賈敬都放棄了。
為賈珍驗(yàn)尸的仵作與賈府并無干系,說的話不能全信。
不過…
死得好!死得妙!
想笑…
不行,得憋著!
賈瓏面部表情有些繃不住了。
“小叔,你在嗎?”
尤氏擺動著妖嬈婀娜的身姿,一搖一晃步入寧正堂。
賈瓏笑容滿面,此時聽得新嫂子的呼喚,根本不及撫平笑意,又唯恐被尤氏察覺心思,急中生智,轉(zhuǎn)身一個箭步撲向尤氏。
“嫂子哇!”
“啊!小叔?”
尤氏驚呼,見那小小的人兒一頭撲來,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擁其入懷。
賈瓏沖得太急,臉撞高山,腦袋差點(diǎn)被那股驚人的彈力彈飛了出去,還好尤氏反應(yīng)及時,雙手箍得緊。
胸前的異樣感,讓尤氏俏臉一陣迷糊。
“嫂子,我好害怕…”
“乖、乖!嫂子在這兒呢!小叔別怕!”
“嫂子~”
賈瓏嗅著少女芬芳馥郁的體香,一邊用臉部剮蹭,試圖把面部表情撫平。
尤氏不過剛及笄,一個未經(jīng)人事的少女。
賈敬有句話說的太對了,賈珍的確是個沒福氣的。
幾個呼吸后。
賈瓏喊著哭腔:“嫂子!日后是不是就剩我們二人相依為命了?”
尤氏鼻子一酸,淚眼汪汪安慰道:“小叔…你放心,嫂子定能照顧好你。”
“嫂子~嗚嗚~”
“小叔乖噢~不哭不哭~”
“嫂子會一直陪著你的,放安心。”
尤氏左手輕輕拍打賈瓏后背,右手輕撫著賈瓏腦袋,溫柔安慰著。
原來小叔一直在公公面前故作堅強(qiáng)。
說到底,他還只是個七歲的孩子。
早早沒了母親,現(xiàn)在父親也要扔下他遠(yuǎn)去了。
這么說來,往后的日子真就他們二人相依為命了。
小叔就只有她了。
“哎!”
尤氏一聲嘆息,有些心疼小叔。
別看尤氏在賈敬面前唯唯諾諾,實(shí)則才能拔萃,做事熱心,且手腕老練,非尋常閨閣女子能比。
尤氏繼母是個不靠譜的,出嫁前,她也時常幫忙照看兩個年幼的繼妹。
那兩個繼妹年歲比賈瓏還要小,比起這寧國府,家里的日子可清苦多了。
寧國府富貴榮華、錦衣玉食,尤氏并不擔(dān)心自己會照顧不好賈瓏。
賈瓏腦袋深埋雪峰,整個人沉醉其中。
母親身體向來不好,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誕下惜春后更是臥病在床,不久后離世。
賈瓏基本是由長嫂撫養(yǎng)長大,對于自己母親的印象還不如長嫂深刻,長嫂對他極好,可惜被賈珍活活氣死了。
前些年,賈瓏時常替長嫂打抱不平,可惜都被賈珍無視,更過分的是,賈珍一旦發(fā)現(xiàn)趁賈敬不在家,對他動輒打罵。
長嫂逝世時,六歲的賈瓏與二十六歲的賈珍打了個勢均力敵,若非奴仆們及時阻攔,賈瓏和賈珍之間必躺一個。
那些年堆積的仇恨賈瓏都一直記著,可惜還沒來得及報。
當(dāng)然,也沒機(jī)會報了。
畢竟這狗賊人都被埋了。
無論賈珍的死是出于意外,亦或是被意外…
賈瓏都只想說:干得好!
…
在尤氏懷里剮蹭許久,賈瓏緩緩仰起小臉,看著眼前泫然欲泣,卻還在耐心安撫自己的尤氏,忍不住說道:“嫂子,你真美,性格又溫柔,身上還香。”
尤氏聞言破涕為笑,羞澀地點(diǎn)了點(diǎn)賈瓏腦門,“你個小小的人兒,才這般年歲就懂得欣賞美丑了?”
賈瓏再次將小腦袋撞入雪峰,鼻子深深吸氣,嘴里嘟囔著:“嫂子就是美!就是香!”
“好啦,嫂子知道啦,你這小嘴兒真甜。”
尤氏感覺胸前有點(diǎn)酥麻,輕聲道:“這些天府里辦喪,想必你也沒好好歇息,年紀(jì)小小的還得長身體呢,嫂子讓丫鬟送你去歇息一下可好?”
“我沒丫鬟。”賈瓏仰頭,滿臉期待:“嫂子能陪我歇息嗎?”
尤氏美眸閃了閃,哄小孩般輕聲安撫:“乖了乖了,嫂子還離不得,公公命我處理一些事情。”
后宅瑣事等著她去處理,那是賈敬對她的考驗(yàn),必須全力以赴,這關(guān)乎她今后在寧國府的地位。
“嫂子知道你身邊一直沒有丫鬟伺候,這便擅自做主,替你在府里尋了兩個妥帖的,你可不能拒絕。”
不等賈瓏應(yīng)聲,尤氏喚道:“玖兒、碧兒,你們進(jìn)來。”
“是,大奶奶。”
伴隨著兩道靈動、輕柔的聲音,兩個模樣可人的丫鬟一前一后步入堂屋。
賈瓏在尤氏懷里歪頭打量。
眼前兩個丫鬟沒比他大多少,約莫十歲左右。
不過小小年紀(jì),眉梢眼角已有一股嫵媚風(fēng)韻,真是不得了。
玖兒天生冷麗,乍看是個冷美人兒,可一顰一笑卻又帶給人一種嬌美、清柔感,這種強(qiáng)烈的反差十分吸引人。
碧兒嬌靨甜美,更勝春花,面容充滿稚氣,容易讓人產(chǎn)生憐惜之心。
小小年紀(jì)就長得這般勾人,長大了還得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們似乎是兩個月前,賈珍買回來的人兒。
幸好年歲小,免遭了賈珍的毒手。
“嫂子的好意我當(dāng)然不能拒絕。”賈瓏搖頭晃腦的說道:“不過玖兒、碧兒名字太普通了,玖兒以后改叫佩鳳,碧兒改叫偕鸞吧。”
“依你、依你。”尤氏桃腮帶笑,氣若幽蘭,玉手輕撫著賈瓏的小腦袋,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奴婢多謝二爺賜名!”二人喜形于色,當(dāng)即跪地連連拜謝。
在這個時代,主人為奴仆賜名,代表認(rèn)可和接納。
從今往后,她們便是賈瓏的人了,專職伺候。
尤氏細(xì)看了賈瓏幾眼,見他神態(tài)天真,明珠美玉般俊極無儔的人品,暗道自己應(yīng)是多想了。
揮揮手:“佩鳳、偕鸞,去吧,領(lǐng)你們二爺去院里歇息。”
“是,大奶奶。”
“二爺,讓奴婢們來服侍你。”
佩鳳、偕鸞歡天喜地,一左一右領(lǐng)著往賈瓏居住的院子走去。
賈敬已決心前往玄真觀修煉,同時也要帶走賈蓉,因此寧國之主所居住的正堂,日后自然也會讓給即將成為寧國新主的賈瓏。
但現(xiàn)在襲爵之事尚未落實(shí),賈敬走之前,賈瓏還得住自己的院子。
…
其實(shí)賈瓏根本毫無睡意,反觀佩鳳、偕鸞兩個小丫鬟,竟是一左一右摟著他先睡著了。
嘖嘖…
小小年紀(jì)哪里懂得伺候人?
不先哄著二爺我入睡,自個兒卻先睡著了。
嫂子為何讓這兩個入府不久,尚未被婆子調(diào)教好,又毫無經(jīng)驗(yàn)的小丫頭服侍自己?
賈瓏暗自琢磨。
難道嫂子察覺了我的小心思,故意拿兩個小丫頭點(diǎn)我?
不會吧…
七歲孩子也防?
繼嫂這般敏銳精明,以后還怎么占她便宜…
賈瓏不禁哀嘆,但心緒很快又飄去別處。
按照原著,賈珍承的是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不出意外,自己也會承這個爵。
說實(shí)話,三品爵位有點(diǎn)低,隔壁老流氓承的可是一等將軍爵。
還是要稍稍上進(jìn)一些,決不能像賈珍一樣迷失在酒池肉林里。
讀兵書、勤練武,找機(jī)會賺賺功勛,把爵位往上抬一抬。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大隋周邊并不安穩(wěn),機(jī)會絕對有,就看能否抓得住。
賈瓏從小就察覺到自己體質(zhì)異于常人,精力充沛的像頭山野猛獸,體力仿佛永遠(yuǎn)也宣泄不完。
他這些年每天上躥下跳,在寧國府內(nèi)跑長跑來宣泄自己的體力和精力,即使往死里折騰,也從未體會過疲憊的滋味。
擁有這般強(qiáng)橫的體魄,不練武就太可惜了。
想著想著,賈瓏緩緩閉上了眼。
…
榮國府,榮禧堂。
賈母揮退了所有丫鬟、婆子,堂廳里只剩下賈敬、賈赦、賈政,以及幾位族老。
賈敬已經(jīng)表明了來意。
許久過去,眾人臉上依舊寫著難以置信。
“敬兒,你這是何道理?瓏哥兒這才多大點(diǎn)歲數(shù),你就敢讓他執(zhí)掌寧國府?”賈母皺著眉頭,滿臉不解。
雖說兩府之間互不干涉,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賈敬竟要把偌大的寧國府交給一個七歲的孩子。
賈母對賈敬的腦回路感到不可思議。
賈敬淡聲道:“回嬸嬸的話,瓏兒心智過人,比起那只知道玩女人的孽畜強(qiáng)過太多,他會是很好的繼承人。”
“瓏兒今后如何做、又該如何活,侄兒我并不操心,相信他能找準(zhǔn)方向。”
“對他,我很放心。”
賈母正要繼續(xù)勸說,卻見賈敬手一抬:“嬸嬸,我意已決。倘若我真看走了眼,寧國府被瓏兒敗了……那就敗了吧!”
聽到這里,賈母心中一沉。
賈敬這是心灰意冷,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按道理,她不該插手寧國府的事,可寧國府若敗了,那么對整個賈族而言,都將是莫大的打擊。
屆時榮國府獨(dú)木難支,如何還能在神京站穩(wěn)腳跟?
賈敬遂起身道:“嬸嬸,若哪天瓏兒需要,還請嬸嬸和各位兄弟能幫把手,我會為嬸嬸和各位兄弟祈福的。”
拱了拱手,賈敬瀟灑離去。
賈母喊住他:“惜春呢,你不再看她一眼?”
賈敬邁出的腳于半空滯停了一下,旋即踏實(shí),大步離去。
“不看了,告辭。”
已經(jīng)決定了,再不能回頭。
如同當(dāng)年,他也無法回到過去改變結(jié)果。
日后潛心修道,世俗紅塵,再與他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