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區高架，黑色紅旗在了無人煙的路面上疾馳。

齊筱簫坐在副駕駛座上，緊張兮兮地盯著方向盤，顯然對小艾的智能駕駛技術不大信服。

陸析仰靠在車后座，捧著平板時刻關注城市管理系統中顯現的地圖和人員調度信息。

兩人翻山越嶺穿過聯邦的封鎖線，到達E區，坐上丟在封鎖線外的紅旗車已是不易，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下高架，從市區內路線進入D區。”路口處，陸析對小艾下令。

方向盤扭轉一個角度，紅旗車從善如流地掉頭駛向小路。

齊筱簫挑眉問道：“為啥走市區路線？人多眼雜的，不怕出事嗎？”

“高架路上目標太大了，被鎖定后不好脫身。”陸析看向視線左上角顯示的倒計時。

聯邦時間十二點整。

【任務時間：6天00小時00分00秒】

【當前存活玩家人數：40754】

【當前任務：在1號世界殺死一千人（74/1000）】

“保護時間結束了，敵對隊伍已經入場，我們的信息完全暴露了。”

好像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語，天空中浮現出虛化的綠色文字。

【藍鯨市已被征用為L067隊和Y129隊的競技場所，序列號為‘1號世界’】

【L067隊為先手隊伍，任務目標為‘在1號世界殺死一千人’，當前進度7.4%】

【Y129隊載入中，任務目標為‘誅殺L067隊成員’，當前進度0%】

在目光觸及【Y129隊】的字眼后，三個人物圖像以及與之相對應的姓名等信息彈了出來。

尹舸、程泠、百里欽。

……

“我叫百里欽，‘欽差’那個‘欽’，進這諸神游戲就是來劃水的，上一秒人還在夏威夷度假看美女呢，結果一眨眼就給我干藍鯨市來了。你們到時候自便，不用在意我哈。”

會議室里，燙一頭金色挑染、穿白色長西裝的青年眉飛色舞地做著自我介紹，手還時不時比劃一下，指向身邊兩人。

“這位女俠叫程泠，跆拳道黑帶，打人可痛呢，你們沒事千萬別惹她，給人整出應激反應了床上躺一天，概不賠付醫藥費哈。”

年輕女子一身黑色運動裝，長發在腦后高高豎起，聽到百里欽的話語，眉頭微不可見地一皺，看上去很想打人卻又強行忍住。

“我們的頭兒，尹舸，之前介紹過了。我補充介紹一句，《全球星戰》天梯賽積分斷層第一，人稱‘神鬼莫測的戰術師’……”

尹舸從進入會議室起就一直埋頭擺弄著手中的平板電腦，此刻才抬頭看了百里欽一眼，長嘆一聲：“如果實在閑著無聊，就坐電梯下到三樓右轉二十米，將頭插進馬桶練肺活量去。”

百里欽終于住嘴，不過會議室中原本凝重的氣氛被他這么一番插科打諢，到底松弛下來不少。

將軍道：“三位應該清楚諸神游戲的由來，這是一場關乎全人類生死存亡的災難，我們站在岔路口上，一舉一動都將影響人類文明的未來。

“我們在二十五年前獲知了部分消息，提前進行科技和政策方面的籌備；三位則被從一百億人類中選中，或將直面諸神文明，成為兩大文明之間溝通的橋梁。

“在這場游戲中，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即從諸神文明的虎視眈眈下保存人類文明。三位作為玩家，知道更多的內情，不知可有好的建議。”

“我們三人其實沒有各位想得那么無所不能。在被諸神游戲選中前，我就是個破打游戲的，用你們的話說，是‘浪費社會資源的廢人’。”

尹舸向后仰靠，無精打采地看著懸浮在會議室中央的投影，陸析、林頓和齊筱簫三人的影像在上面呈現，來自諸神游戲提供的信息。

“我們能提供的最有用的‘內情’，就是L067隊三個人的身份信息了。你們的城市管理系統被入侵過，我順手做了個數據恢復，基本可以確定，他們的大本營在F區。

“目前最高效的方法，大概就是對F區進行炮火洗地了，清潔快速無公害，不知各位先生意下如何？”

“不可啊！”白發蒼蒼的議員提出異議，“林頓那孩子就在F區，如果出了事，我們怎么向林院士交代？”

“是啊，林院士這些年一直奮戰在科研第一線，對聯邦尖端科技建設居功至偉，我們不能讓人才寒心啊！”

“不愿意清洗F區，竟然不是顧忌無辜者，而僅僅是因為所謂‘林院士的兒子’么？有趣。”

尹舸微笑著評價一句，道：“可惜的是，據我所知，他們隊伍因為占了先手優勢，存活條件比較苛刻，不完成那個‘殺死一千人’的任務就會死。

“所以嚴格意義上說，不管早死還是晚死，那個叫‘林頓’的倒霉孩子都是會死的。不知道現在的你們有何打算呢？”

“轟炸F區的計劃太激進了，容易引發民憤，只能作為最后的計劃。”將軍沉聲道，“我們希望能夠盡可能減少諸神游戲對普通民眾的影響。”

“那我明白了。”尹舸臉上笑容更甚，“你們也許可以試著在電視臺附近守株待兔。”

他低下頭，繼續擺弄手中的平板，蒼白纖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盈地劃動。

坐在他旁邊的沈振銳湊過去瞄了一眼，他正在玩的竟然是一個老掉牙的開心消消樂小游戲，已經玩到了六千三百關。

“你說說，關電視臺啥事啊？”

“他們有布設炸彈的能力，卻沒有在昨天趁我們尚未介入時直接引爆所有炸彈，足以說明他們擁有和我一樣的判斷：1號世界將在游戲結束后成為隊伍的根據地，不宜造成太大的破壞。

“而為了能夠更好地控制未來的根據地，他們需要利用輿論爭取大多數人的支持。通過電話威脅你們殺死罪犯是其一，在被你們拒絕后，他們或許會以另一種方式成為意見領袖。

“他們在殺死七十三人后，又殺死一人，且剛好在你們拒絕他之后。我推測他們是利用一條人命做了個實驗，判斷間接殺人是否會計入任務進度。

“很顯然，他們的實驗成功了。那么我猜——接下來他們將控制電視臺，用言語煽動民眾殺人。”

尹舸按滅手中的平板電腦，掀起眼皮環視眾人：“以上就是我根據已知信息做出的判斷，你們還有疑問嗎？如果沒有問題，我先回家吃午飯了。”

議員們互相以目示意，啞口無言。

將軍立刻撥出一個電話：“各單位請注意，即刻封鎖所有通往C區電視臺的路段，排查可疑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