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這份合同，沈文淑也沒有其他安排了，估約著時間，讓司機直接開回家。

“喂，媽。”電話接通，“不用派人來接了，我現(xiàn)在直接回家。”

“嗯。”聽清楚事情，只短短應(yīng)了一聲便掛斷電話。

沈文淑皺了皺眉，心里暗道母親越來越不近人情。

另一邊剛掛斷電話，沈霞安抱歉地向?qū)γ嬷髯娜诵α诵Γ瑢γ娴娜藳]有說話，卻不經(jīng)意便透露出威嚴(yán)。

屋內(nèi)裝潢古香古色，房間空間不算大，熱茶還在桌上冒著熱氣，不知道用了什么熏香，聞久了有些讓人昏昏欲睡。

好一會才開口，“文淑給你打電話了?”后背離開軟榻，向前伸手。

沈霞安看要拿茶杯，就往旁邊移了移，順便調(diào)整了下靠枕的位置，“嗯，您小心燙。”

老人明顯有些力不從心，動作遲緩，飲下一口濃茶，又把杯子放回原處，自顧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

沈霞安看著人把茶飲下，才移開視線，接上剛才的話，笑著答道，“可算是懂事一回了，其實她一直掛念著您呢，只是這孩子內(nèi)向，不好意思開口罷了。”

“噢，”老人慢慢應(yīng)了一聲，像是走神剛反應(yīng)過來，說話有些含糊不清，“她不忙著嘛，你這當(dāng)媽的不幫她，她不怨你你就知足吧。”

聽到老太太嗆聲，沈霞安臉色一僵，隨后反應(yīng)過來，“也是也是，哪有這樣當(dāng)媽的，哈哈。”

“回頭我多派幾個人來幫襯幫襯。”不自然地轉(zhuǎn)開話題，“差不多到點了，我就先去下面準(zhǔn)備準(zhǔn)備哈。”

老人呆呆地點頭，像個聽話的孩子聽從沈霞安的擺弄，沈霞安扶著人躺下，仔細(xì)蓋好被子，等人睡下，才轉(zhuǎn)身出門。

緩緩關(guān)上門，沈霞安面對著門，面容蒼白，握著把手的手緊緊攢成拳頭，在門前逗留一會，下樓離開。

沈文淑抬手摸了下耳垂，這次造型師給她配的耳環(huán)有些大，總感覺有人在偷偷扯她耳朵。

“叩叩——”不重不輕的兩聲敲門聲傳來，門外的人直接隔著門傳話，“小姐，車已經(jīng)備好了，您看什么時候出發(fā)。”

“馬上。”沈文淑回話，拿上手機匆匆離開。

管家跟在沈文淑身后，到車前先一步拉開車門，手護(hù)著車門上框。

“小姐，文沁小姐這次也在。”管家面色平和，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沈文淑的表情。

“嗯，知道了，”看管家停著不動，又補上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一點就燃，放心吧。”

管家心里直嘆氣，默默關(guān)上門，“一路順風(fēng)。”

路程不算遠(yuǎn)，不過遠(yuǎn)離了鬧市區(qū)，這處安靜得不像話，沈文淑下了車，熟練地找到路走到大廳。

剛進(jìn)門，沈文淑環(huán)顧一周，晚宴還沒正式開始，打算先找個地方休息會。

不要試圖躲避麻煩，因為真正的麻煩無一例外地都躲不掉。

還沒等坐穩(wěn)，一雙亮紅色的高跟鞋就張揚地展露在她的面前。

面前的女人并不急著說話，而是稍微昂高下巴，隨意地將頭發(fā)甩到后面，挑高眉毛看著她。

“幾年不見，你變得，”沈文沁拉長尾音，嗤笑一聲把話說完，“還是這么老土。”

“怎么，不會是窮到買不起衣服了吧，表妹。”沈文沁像是急于認(rèn)證自己的想法，自顧自開口，“啊哈哈，不會是公司被你搞得烏煙瘴氣，沒臉見人吧。”

“我當(dāng)時就說了，不是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盲目自信是小事，丟家里的臉才是大事，小姨也真是的，當(dāng)初聽我的讓你嫁個好人家多好。”

沈文淑笑了笑，滿是不在意，“表姐，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公司還好好的呢，可別說這喪氣話讓大舅聽到了，不然像上次那樣被停卡就不好了。”

沈文沁臉上有些掛不住，剛想要反駁，沈文淑站了起來，理了理著裝，故作抱歉地微笑，“不好意思啊，我待會還得去老人家那邊匯報下公司的喜訊，就不聊了，表姐你慢慢玩啊。”

說完便直接離開，沒有再施舍一個眼神。

平常難以忍受的尖銳嗓音伴隨著離開的腳步，沈文淑第一次感受到了輕松，輕車熟路地找到房間。

門外有個年紀(jì)看起來較大的女人守著，視線相撞，女人先一步開口，“文淑小姐，好久不見。”

“芳姨。”沈文淑老實叫人，伴上禮貌性的微笑，看起來倒真有點聽話文靜的孩子那味。

“來的不巧了，剛才老太太還念叨著你呢，人老了就容易困，這不剛哄著睡下了。”芳姨故作嗔怪地笑罵，臉上卻沒有一絲波瀾。

沈文淑心里明了，笑著點頭，“怪我，沒能來早點，下次一定，久不見老太太，心里倒還真有幾分想念。”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業(yè)很正常，只是，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孤家寡人，要常回來看看啊。”

“嗯嗯，您說的對，誒說起來，阿耀最近是不是畢業(yè)了，去哪高就啦？”

“別提那臭小子，聽見我就心煩。”芳姨轉(zhuǎn)臉閉了下眼，又轉(zhuǎn)回來好一頓說，“畢業(yè)都幾個月了，愣是沒找到一份合心意的。”

“我叫他別挑三揀四的，可他非不聽，現(xiàn)在好了，在家啃老。”芳姨雙手一攤，無奈撇了撇嘴，不愿再說。

沈文淑眼睛一閃，慢慢安撫，“我們別動氣哈，不跟他一般見識。不過，”話鋒一轉(zhuǎn)，帶著點循循善誘的意味，“剛好最近我聽后勤部的主管說，最近他們部門人手有些緊，待遇不錯工作也少，阿耀可以去試試。”

芳姨面色不變，微微握緊手掌，幾分試探地問，“誒呀這是大公司，他那種好吃懶做的人門都踏不進(jìn)去。”

“如果他有這方面的意愿，不是問題。”沈文淑頗有深意地回答。

芳姨顯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猶豫再三，最后只憋出一句話，“往后就拜托您了。”

“我知道，您清楚嗎。”

芳姨垂下眼眸，緊閉著嘴，過了很久才微乎其微地點頭。

得到答復(fù)后沈文淑不再逗留，“那就不打擾老太太休息了，時間差不多，我下去看看。”

晚宴結(jié)束，沈文淑照舊找了個拙劣的借口先行離開，迫于今時不同往日，這次沒人再出言阻止，就連沈霞安也只是默默吃著甜點。

坐上車回程路上，譚言突然發(fā)來信息：“晚宴結(jié)束了嗎？”沈文淑有些意外。

沈文淑反手一個問號打過去。

“沈文沁說的。”譚言隨后又補上一句，“聽譚文說的，倆夫婦都是大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

“哦？就沒有什么想問的。”

“無”

“給你點提示——股份”

“成功了？”

“那倒還沒有，不過快了。”又發(fā)一句，“真的快了”

“......以后沒成的事就別跟我說。”

“怎么就沒成呢，你不是吃掉了么。”即使沒有面對面，沈文淑仍能想象出譚言那副戲謔的模樣，然后一臉平靜，說出一連串招打的話，欠得很。

沈文淑看消息的目光一頓，隨后敲敲打打發(fā)過去一行字，“謝謝，以后你就別管了，專心你那邊的事，有問題找我。”

這番話說得既真誠又疏離，平常人都該不知如何回應(yīng)，而譚言似乎沒看到，信息很快傳來，“知道沈總胃口大，以后沈總多給點機會喝口湯就行【玫瑰】，有事后聊。”

沈文淑熄滅屏幕，整個人吞沒在夜色里，融為一體，似乎本來就是黑暗中的一員，只不過偶然間見過明光，短暫過后依舊要回歸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