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圍座一起，劉玉良連口水都顧不得上喝，就開始賣力地介紹起產品來。他轉向門口，示意韋曉麗的秘書打開門，請求允許把隨身帶來的樣品拿進辦公室。韋曉麗點頭以示同意，隨后一排樣品就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她的眼前。

劉玉良拉開拉鏈，打開一個個箱包，逐一地介紹起材質、用途、容積、價格以及最小起訂量和運輸環節，還不時地邀請韋曉麗試提、試拉、試背，沉浸式讓她體驗產品的方方面面，以引起她的好感，獲得她的認同。韋曉麗也很配合，對劉玉良介紹的每個產品都認真聆聽，還不時地就技術相關要素提出問題。

然而當劉玉良直白地的拋出最后一個也是最核心的問題是，似乎原先這般融合的氣氛突然被凝固住了。

“韋董，你看我們的產品品質、價格各方面還是有優勢的，是不是可以進入你們的采購目錄，這次是不是可以把訂單確定，合同簽了？”

韋曉麗聽后沒有馬上給出答案，也許她有她的顧慮，用招呼大家喝茶的舉動來轉移話題，或許此時對于韋曉麗來說，她更需要一個逗號，想想如何來給出一個句號。

劉玉良借韋曉麗給三人加水的瞬間，用右手輕拍了下曾子杰，用意是中間人該出馬了，替自己說幾句加碼的話。曾子杰也是心領神會，借韋曉麗加水到自己杯前，順機地開口了。

“韋董，夠了，謝謝。這劉先生也是我和張總的朋友，還需您多照顧照顧。”

韋曉麗提了下水壺，沖她笑了笑。然后沖許志飛笑了笑，準備給他續水。許志飛略顯緊張的捧起杯子，舉著讓韋曉麗加。

韋曉麗并沒有笑話他，配合地給杯里加了水，然后問他：“小伙子，你怎么看你們公司的產品。”

這一問，還真是太監不急皇帝急，可把劉玉良給急壞了，但又不好顯露聲色，只能去賭一把，期待自己的徒弟可千萬別說錯話了。

“韋董，這些產品都是我設計的，我是一個產品設計師，我就希望大家用我們的產品可以安心、放心，我們希望用心、走心好好做產品，不讓每一個顧客失望。他們用我們的箱包行走四方是一種最舒心的陪伴。”

許志飛一鼓作氣地把話都蹦了出來，其它人都沒想到他還有這股子才氣，韋曉麗拍起了手，應該是對許志飛的回答作了肯定和滿意的答復。劉玉良和曾子杰見狀也對許志飛笑了笑，劉玉良還加送了一個豎起的大拇指，以告訴他說的好，說的棒。

但是說的好歸說的好，生意必竟是生意，韋曉麗依然沒有給出最終的答案，但似乎給了比之前更有希望的希望，她說到：“你們先回去，我們商量下，二天之內我們再面談一次。”

走出志緯集團，冬日的暖陽溫暖地播灑在他們三人身上，許志飛這才感覺到南方的冬天比家鄉暖和多了。他長嘆了口氣，似乎把剛才憋著的勁都給釋放掉了。同曾子杰告別以后，他和劉玉良說到自己現在最想干的事就是美美睡上一覺，然后再好好吃上一頓。

美美睡上一覺是許志飛自己可以做主的事，然而要想好好吃上一頓，那可還得借力借智，畢竟第一次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都沒怎么拜過碼頭，哪知道何處何地會有自己想要的美食。

所以要想實現這個愿望，還得依靠劉玉良。

睡醒后，他先夸了劉玉良推銷工作做的好，講的頭頭是道，大到廠子規模，小到售后服務，一丁點都沒錯過，簡直就是把樣本里的內容完完整整用自己語言講了一遍。其次還時不時表態要向眼前的師傅多多學習，快速進步。劉玉良聽完了似吃了蜜一樣，高興得合不攏嘴，還興奮地掏出煙抽上幾口。

當然許志飛說這些話也決不是奉承，他打心里是真佩服劉玉良。當然這次為了實現自己的美食愿望，也順帶拿來做個鋪墊。最終還是繞不開一個吃的主題。

“師傅，今天我的表現如何，是不是該獎勵犒勞一下你的徒弟。”

劉玉良當然也明白許志飛的言下之意，只不過對于一個老業務而言，甲方乙方沒有最終簽字蓋章，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在他眼里現在還不是首戰告捷，值得慶祝的時候，屏住氣，做足功課，避免夜長夢多才是最好的對策。至于許志飛的想法也沒有什么不妥，只不過在有限的出差預算里面，錢還是要花在刀刃上，能省則省。他也只能變個法子把自己的意思表達給對方。

“志飛，別忘了我們都是農村的孩子，廠子里的人還盼著我們這個大訂單呢。出差的津貼我們還是要省著點花。今天你就委屈點，我等會下去買點泡面，再看看有沒有小菜，加幾個，也算改善下伙食。”

許志飛聽完也沒說什么，他也自然明白經費有限，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先咽下去埋在心里。不要忘了這次來深圳的首要任務就是拿下訂單。

劉玉良下樓一趟還是用心擰把著少花錢多辦事，除了泡面、饅頭、小菜以外，還增購了啤酒。許志飛見他進門拎著滿滿當當，當頭一問就是買這么多沒超預算？劉玉良笑著，邊把東西放到桌上邊說：“沒有，放心，你盡管放開肚子吃。”

劉玉良說完，忙著往燒水壺里去加水，準備燒熟了好泡面。許志飛則把饅頭、小菜等打包盒打開，把兩人的筷子都擱置好，等著劉玉良入坐開吃。當兩碗冒著熱氣的泡面端上來的時候，兩人這才都感覺餓了。許志飛有點心急地拿著筷子去夾面條，100度的水溫讓他不得不用噓噓的吹氣聲來給面條降溫，放可入口填肚。

劉玉良沖許志飛笑了笑，勸他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然后眷顧起墨綠玻璃瓶里的啤酒來。用筷子頭往瓶蓋一提，撲的一聲，蓋子飛聲而出，啤酒豐富的泡沫及時地迎著開瓶聲噴涌而出。劉玉良已經顧不了這么多，直接吹瓶喝了起來。幾口下肚，才想起來喝酒這事也是群眾性活動，又順手拿起一瓶放到許志飛面前。

“來，陪我一起喝點。”

“師傅，我這酒量不好。”

“做銷售，如果口才好算是你的面子的話，那能喝酒就是你的里子，知道嗎？”，劉玉良接著說，“會喝和酒量好是兩碼事，會喝是識實務，而酒量好只能證明你底子好。”

說罷，砰的一聲，一瓶酒已經擺在了許志飛的面前。還沒等許志飛回過神來，劉玉良拿著剩下的酒朝那瓶新酒碰去。酒瓶間的碰撞聲清脆干凈，似信號也似命令，為了證明強將手下無弱兵，許志飛豁出去了，拼了干了。

半瓶、一瓶、兩瓶、三瓶，不直不覺許志飛已經三瓶下肚，就連劉玉良都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放開了喝還是有點空間的。不過也算愛徒心切，得把節奏慢下來，真喝的和稀泥，怕誤了正事。他不停地提醒著許志飛多吃點菜，期間還主動夾菜到他的碗里。

“志飛，你說我們這次能成嗎？你一個大學生給分析分析。”

“師傅，我覺得我們可以，我們產品哪一個比大牌差了，我們缺的只是登上國際市場的機會而已。”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們這么多年來扎扎實實做產品，其實離市場還是有點走遠了。這頭年酒香還需勤吆喝。”

“是的，師傅你說的對。今天這談判，我算是長見識了。”

那一晚，兩個人聊了很多，是師徒結對以來掏心窩的話說的最開的一次。劉玉良也慢慢意識到許志飛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悶”，許志飛同樣也覺得劉玉良商戰硬漢形象下也有柔情的一面。

二天后，守時守約的韋曉麗約請他們兩個開始第二輪談判，這次談判地點放在了公司的會議室，志緯集團也派出了業務部、采購部等精兵強將悉數到場，頗有點決戰槍聲打響前的節奏。劉玉良和許志飛感覺到自己在人數上已經被對方壓倒，氣場上，信心上可不能再丟掉底牌。他們也快速做了一下分工，由劉玉良主導產品介紹和商務洽談，許志飛負責介紹和補充設計理念，思路以及售后服務。

在那個PPT、視頻還不是很流行的年代，語言就是最好的廣告。如何說服對方，主因在嘴，外因還是在產品。所以劉玉良和許志飛句句不離產品，句句不離服務。就連對方一系列刁難的發問，也都死死的把產品牌打出去。

終于，兩人的那份堅持獲得了回報，贏得了掌聲，韋曉麗最后拍扳下訂騰飛箱包廠的產品，更出人意料的是訂單量在原有意向基礎上又遞增了許多。

簽約儀式上，劉玉良和韋曉麗代表各方在合約上簽了字，捧著協議的劉玉良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從天而降的陷餅給驚呆了，就連韋曉麗邀請他一起合影留念反應都慢了幾拍，好在許志飛趕忙“叫醒”，勝利慶功的微笑定格在喜慶的場合氣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