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犬酒吧之下,倉庫下層,用來遮掩的隔斷內。
本應四溢而出的血腥味在徽記上微微發光的信符拘束之下,匯集于血池之上,幾乎要凝聚出猩紅的霧氣來。
綽號為“尋血獵犬”的高瘦男人焦躁地盯著腳下的血池。每當不經意間瞥視到懸掛在猩紅的液體之上,色澤鮮艷欲滴的【無饕之杯】徽記,便不自覺地吞咽口水,煩躁從胃中油然生出。
簡直,無法忍耐。
“還是不夠,太慢了。新到的一批‘葡萄’怎么還沒有人搬上來?”
“一群白癡,早晚要把他們都丟進圣池里洗洗腦子。”
剛剛上面酒吧的騷動已經被維持秩序的安保所平息,可是經歷了這么一出,先不提來獵犬酒吧尋歡作樂的人在短時間會大大減少,要想恢復往日的靈性產出遙遙無期。
更要命的是,這么一撞,那群煩人的條子又有理由上門來了!
酒吧的營業額是小事,而大人的計劃絕對不容有失。
即使靠著“猩紅甘露”誘惑了幾個警員,但一路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吉姆·貝洛克依舊不敢將結果賭在對方的無能之上。
不光是為了血杯的事業,也為了自己的前程。
“太碰巧了,真的太碰巧了,明明準備了這么久,果實就快要熟成了,偏偏來這么一出。”
“不會是有逼樣的同行陷害吧,黑鯊幫,還是安濟會?不管是誰,最好去教堂祈禱一下,最好別讓我逮著你。”
響亮地嘖了一聲,貝洛克咬牙切齒,咒罵著還不知道哪個破壞了自己計劃的狗東西。
他這么兢兢業業,不就是為了那枚據大人說可以改換道途的血之精粹,來真正加入血杯教團嗎?
超凡之路崎嶇且難行,而不同于更加自如,可以堂皇行走于陽光之下的學者,學徒的超凡之路要更加崎嶇一分。
靠著早年的奇遇,通過殘酷的儀式晉升為【刃】之準則分化而出,紛爭道途的【暴徒】,實在缺乏知識與晉升渠道的貝洛克這些年來都困頓于區區第一印記的程度,充其量只能在灰色地帶討生活,再無寸進。
因為【刃】之準則是紛爭與殺戮的準則,沒有淋漓的鮮血,那些從痛苦中習得的知識就無法被銘記。
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親身體會過防剿局對那些底層非法超凡者管束有多嚴苛,貝洛克更是將這個為【血杯教團】賣命的機會當做唯一的救命稻草,抓住一切機會向上攀援。
只有成就第三位階的【通曉】,防剿局才會正視你。只有第五印記的人間【使徒】,才有創建組織,受到認可的資格。只有高高在上的【長生者】,才有可能對抗這個影響力遍布整個第一大陸的龐然大物,即便如此,獲勝的幾率也是渺茫。
而關于道途晉升,至關重要的知識早就被禁絕,被查封,被收藏。底層學徒靠著自己慢慢摸索,每一次儀式都不啻于拿著生命賭博。只有那些大勢力手里才有完整的,經過檢驗的晉升道途。
作為區區第一印記的【暴徒】,說難聽點,對防剿局來說,貝洛克只是路邊的一條野狗罷了。
一旦與【血杯教團】的合作被發現,最好的結果是在不公開的法庭被秘密審判,在監獄里隔檻望日。最壞的結果就是真的如同一條野狗一樣,被過路的防剿局干員一腳踢死。
至于一條野狗的死狀如何……無人在意。
但野狗也有野狗的堅持。
好不容易可以抓住這個改變命運的機會,貝洛克絕對會如他的外號“尋血獵犬”一般咬住不放,即使是死,也要在死前狠狠撕下一塊肉來,吞進肚子里。
心中估算著伯米爾翰警察局出警的平均時長,貝洛克的心漸漸沉下來。咬牙暗下決心,隨身攜帶的刀子從袖口處彈出,單面開刃的刀鋒映照著猩紅,閃爍危險的寒光。
布置的血池儀式場無法移動,一旦被前來的警察發現,就會整個被暴露在防剿局的視野之中。被交代的計劃將徹底失敗,而貝洛克自己不但得不到被允諾的血之精粹,連隱姓埋名逃出伯米爾翰都不可能。
血杯的報復會早于防剿局的爪牙,將無能者與背叛者撕得粉碎。
但并不是毫無希望,眼下,還有最后一條路擺在貝洛克面前。
建造血池之時,除了依靠浸沒于其中的人體為中轉站,緩緩抽取上方之縱欲之人的靈性,釀出血酒之外。建造者還為其額外添加了一個功能,或者說,這是【血】之準則最核心的象征之一。
弱肉強食!
【血】之學徒依靠吞食成長,而奇物亦如是。
不止是從酒吧上層抽取而來的微薄靈性能填充血池,只要普通人的鮮血流淌得夠多,就能催化血池,使其早日結出豐碩的果實。
既然溫吞的手法已經來不及了,那就強硬一點。趕在警察到來之前拿到自己想要的,然后摧毀痕跡,帶著成果向教團的大人復命,如此才是唯一可行的出路。
至于防剿局,就讓他們查去吧。
用【暴徒】一貫的思考方式解決了問題,貝洛克渾身輕松,嘴角流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微笑。
反正,整個伯米爾翰就要成為那位的宴席了。
屠屠一念起,剎那天地寬。
在【刃】之道途上砥礪自身的學徒們,在解決問題上有著驚人的共性。
殺!
所有問題,無非是在哪殺,怎么殺,殺多少的問題。
現下,愉快地接受了自己的本能,貝洛克開始盤算起殺完之后的處理了。
“嗯,手下在殺人的時候還是有用的,但殺完之后就不必帶走了。倒不如說,為了防止防剿局問出什么,得把他們一起處理掉才行,可不能讓他們影響我們的遠大計劃。”
“人有點多……但只要從背后捅刀子,問題就不大。”
“一個一個來吧。”
以伯米爾翰下城區的行政效率,警察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到達。準備上樓的貝洛克邁開腳步,卻猝然回頭,疑惑地盯著通向下層通道的大門。
“咚、咚。”
片刻后,沉悶的碰撞聲響起,大門被肩膀重重撞開,有人影喘著氣踏入。
身穿衣角還沾染著新鮮的深色污漬的黑色兜帽,霍恩雙手捧著沉重的箱子,努力平衡重心,將其平穩地放到地上,大口喘息。
沒等在內的貝洛克問話,來者就熟稔地向里面搭起話來。
“哎,老大在嗎?加里那個蠢貨太虛了,搬箱子的時候絆了一跤,讓裝‘葡萄’的箱子撞地上漏了不少,現在還在處理呢。”
“那個蠢貨恨不得用舌頭打掃一遍地面,我就先搬著箱子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