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了？”

夜幕再一次降臨，月光透過窗，打在男職工宿舍的走廊里。

斑駁的樹影映在葉云舟和謝知節的臉上。

“23分鐘了。”

謝知節房間的門窗大開，沈確和白榆站在房間里，給門外的二人報著時間。

校園守則中，沒有打破禁忌的如今就只剩最后一個了。

【熄燈后，請勿在宿舍走廊逗留過久，及時回到房間，鎖好門窗。】

“請勿在宿舍走廊里逗留過久……這多久算久啊。”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讓葉云舟原本緊繃的神經都放松了下來，不止地打著哈欠。

眾人等了許久，走廊里卻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的聲響或跡象。

看著無比安靜的走廊，沈確的大腦飛速運轉著。

之前打破的三個規則，都和陳亦還有任溫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邏輯上第四個也該如此。

然而這個學校并沒有學生宿舍，只有臨近的職工宿舍，似乎不會跟這兩個學生有關。

“那要不今天先散了？”

白榆扶著門框，探了個頭出來。

葉云舟聞聲伸直了盤坐許久的雙腿，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沈確走出房間站在樓梯口，背靠著扶手，“明天再去堵那個小陳，至于這個禁忌……啊。”

不等說完，沈確忽然聽到耳邊一聲低語。

【你不該在這里。】

隨后，她感覺自己的腳踝像是被無數只冰冷的手緊緊鉗住，整個人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拽下臺階。

“沈確！！！”

伴著謝知節的一聲驚呼，眾人向沈確看去。

只見沈確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翻滾著，一路滾了下去，最終頭部重重地磕在臺階邊緣。

“嘭”的一聲，眾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謝知節焦急地想要沖過去查看沈確的情況，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月光落在地上形成的影子，現在正緊緊抓著謝知節的雙腳！

一旁的葉云舟也沒好到哪里去，一只腳被影子牢牢箍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拼命掙扎著。

而沈確的情況更為糟糕，只見她身邊的影子慢慢地拉長著，形狀也開始扭曲。隨即便像黑暗中伸出的無數雙手，籠罩了沈確的全身。

白榆躲在門后，雙手不停地顫抖。

眼前的光景讓她腿腳打顫，但還是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白榆深吸一口氣，黑色的眼睛仔細地觀察著四周。

隨即踮起腳尖，身體緊貼墻壁，跳走在黑暗之中，不讓自己的身形在月光下映出黑影。

白榆靠近葉云舟，擦了擦掌心的汗，一把將葉云舟向黑暗拉去。二人再小心翼翼地趕到謝知節身邊，成功把他從影子的控制中解救了出來。

隨后，三人不敢耽擱，急忙跑到樓下，一起把沈確拖到了沒有月光的地方。

“沈確……沈確！！！”

.

沈確站在燈火通明的走廊盡頭，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

【好累啊……我還在堅持什么……】

疲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是誰？

沈確四處張望著，卻沒有看到任何身影。

【還得繼續努力啊……】

低沉的男聲響起，走廊另一端盡頭的燈忽閃著，滅了。

【你這樣怎么對得起我們！】

憤怒的女音響起，另一盞燈忽閃著，滅了。

【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稚嫩的男聲響起，眼前的燈忽閃著，滅了。

走廊陷入黑暗。

一片寂靜中，沈確忽覺胸口傳來劇烈的疼痛，一時讓她無法呼吸。

沈確大口喘著氣，朦朧間掙扎著抬眼，忽然看到一個血紅的雙眼緊貼在自己面前，流著兩行清淚。

“夠了……夠了……”

.

“沈確，沈確……”

溫柔的晨光照進宿舍，微亮中沈確緩緩醒了過來。

只見白榆坐在床邊，滿眼擔憂地看著自己。

“你的頭疼不疼？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白榆那白嫩的臉上掛著淺淺的黑眼圈，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看到沈確一臉困惑，白榆繼續補充著，“昨天你滾下樓梯了，還記得嗎？后來是謝知節把你背回來的。”

白榆所言不假，沈確只覺渾身酸痛，不論多么輕柔的動作都能帶起一陣抽筋。

摔下樓之后聽到的那個聲音，到底是什么。會和陳亦還有任溫今有關系么……

沈確想得一陣頭痛，不禁皺起眉來。

“你今天好好休息吧，小陳老師那邊我們去就行。”

“不用。”

強忍著頭痛，沈確麻利地換上衣服。

既然沈瑤不在這里，那就早點離開，早點到其他房間去找她……

……

初夏早晨的溫度還算舒服。

吹著徐徐微風，沈確和白榆來到教學樓。

大樓看上去似乎有一些不一樣了。

具體說不上來，只是覺得，變舊了一些？

顧不上細細觀察，二人挪著決然的腳步，匆匆地趕往心理咨詢室。

如今所有規則禁忌都被觸發，但線索仍然串不起來。

小陳老師似乎是接下來唯一的突破口。

腳步聲在空曠的過道里回響著，逐漸靠近心理咨詢室。

“就你這樣也算老師？！”

一陣激烈的爭吵聲打破了走廊里的寂靜。

沈確和白榆趕忙躲到一邊，透過門縫往里窺視，看到室內站著幾個人。

一個家長滿臉漲得通紅，正對著班主任憤怒地揮舞著手臂。

“我家孩子只是最近心情差了點，她居然就敢在手冊上寫我家孩子有抑郁傾向？還建議去醫院接受問診！”

家長指著另一個老師，怒氣不斷上升著。

“這么寫，不就是說我家孩子腦子有問題嗎？這要是記錄在檔案里，孩子的前程就毀了！”

家長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尖銳。

班主任皺著眉頭，輕聲說道，“您先別激動，老師只是根據專業判斷給出的建議，她也是為咱們孩子好……”

“為孩子好？這就是為孩子好？你們這是在污蔑！”

家長根本不聽班主任的解釋，繼續咆哮著。

見家長不依不饒，班主任只能轉向另一位老師，“李老師，這位同學之前因為受傷休學過一段時間。你看是不是因為孩子長期悶在家里，所以才一時……”

“孩子情況都不清楚就瞎判斷！你算什么心理老師！”

見有人幫腔，家長打斷班主任說話，歇斯底里道。

心理老師？

小陳老師在里面？

“我仔細了解過的，她這是因為心理問題，出現了軀體化反應，一時控制不住身體才從樓梯上跌落受傷的……”

里面傳來的是個女聲。

這里還有別的心理老師？

“這種情況已經很嚴重了，還請家長重視起來。”

那位老師的聲音略有些顫抖，但還是堅持著自己的看法。

“還敢扯上什么抑郁！”家長不可理喻地睜大雙眼，“我就問你，手冊到底改不改！”

“學生向我求助，我不可能視而不見。改不了。”

“好，那就別怪我跟校長投訴你了！不就是個派遣來的，硬氣什么！”

白榆聽著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

她氣得發抖，拳頭緊緊握起。

卻不料，沈確在一旁正捂著胸口，十分難受的樣子。

“你……你沒事吧？”白榆扶住沈確，擔心地問道。

沈確沒有回答，只是垂著頭，僵在原地。

又疼了。

這次又是因為什么？

“兩位實習老師，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就在這時，小陳老師像是從空氣中突然冒出來一樣，出現在二人身后。

“我們找你。”

沈確緩了口氣，站直身體看向小陳老師。

小陳老師透著門縫瞥了一眼咨詢室，微笑道，“嗯，那兩位跟我來吧。”

沈確快步跟上小陳老師，向大門外走去。

似乎咨詢室里發生的一切，只要跟任務無關，便跟她也無關。

“可是……”

白榆不甘心地回著頭，但也是無可奈何，跟上二人的腳步離開了咨詢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