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個復雜的局面，無數高階機械師包圍了這里，但老煙桿一副淡定的樣子。
也許她有足夠的智慧和經驗去分析判斷眼前的局勢，羅夏就沒這個天賦了。
不過他也沒慌。
他有自己的辦法。
是的。
他向來有問題就想到了術法，眼眸子閃過一道藤蔓的影子，再度以藤蔓感知周圍環境的手法去觀測周圍的一切。
于此同時，他還再度運轉起‘小雞快跑2.0的環境韻律’這個術法，互相印證著感知到的信息。
他能感受到看似癲狂的摩·山末整個人散發出來的信息其實是極為冷靜的淡然，能感受到看似平靜的老煙桿腦海里正翻江倒海地快速思考著，散發出來的信息特別駁雜混亂。
他還能感受到侯爵府那個管家的惡意，以及侯爵夫人的錯愕。
“馬丁內斯先生（摩·山末的假身份，摩·馬丁內斯），我想這是個誤會，我并沒有下令監視你，請相信我，我對你有著足夠的信任。”
侯爵夫人看了眼地上的機械碎片，“這臺機器在這個會客廳建立起來就已經鑲嵌在里面了，我想您誤會了，它已經好久沒有被啟動了。”
是的，聯系帆船公國親近勢力的事情都交由摩來做，顯然摩有足夠的能耐在短時間內贏得了對方的信重。
“機器開著！”摩只是冷冷地說道。
“這？”侯爵夫人眉頭一皺，隨即轉頭看向管家，見他神色閃爍的樣子，不敢置信地問道，“你私下開啟了監聽機械？”
“夫人，那個人……”管家有些憤怒地指著羅夏，“他是丹尼爾那個小子的支持者，我不知道摩為什么要跟他見面，我懷疑……”
“夠了！”侯爵夫人憤怒地看了他一眼，“我說過的，是的，我說過讓你對待馬丁內斯先生要像對待我一樣，是你沒打算聽從我的命令，還是你同樣也會監聽我？”
管家嚇得跪了下來，“不，主人，請相信我的忠誠，摩才來多久，我可是跟您那么久了。”
他很快就被兩個士兵押了下去，侯爵夫人努力平息著臉上的憤怒，面帶微笑地看向摩，“您會獲得應有的尊重的，請相信我的誠意，以后您要見誰不需要特別通報府里，自行安排就是了。”
說完，她就帶著一些人腳步急促地離開了，顯然本來就有其他行程上的安排。
……
“你會相信這不是侯爵夫人安排的監視？”老煙桿看熱鬧不嫌事大，在旁陰陽怪氣地說道。
摩·山末嘿嘿一笑，“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侯爵夫人的身邊都是一些蠢貨，她需要我，不得不一步步地給我更多的權利。”
“現在，我可以正式邀請你們到我的院子里做客了。”
隨著世界更為劇烈的競爭，貴族們渴望得到更多，已經開始不滿足于從家族內部尋找力量，門客幕僚這樣吸收外部新鮮血液的辦法早已流行起來。
但哪怕是愿意踏出‘家族企業式’的發展，山門庇護所這里依然難以吸收到什么人才，這里太偏了。
事實上帆船公國和荊棘公國這兩個地方，依然是被中央地帶的那些公國稱之為蠻荒之地。
當年自由軍團選擇這里作為總部，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個管家沒有撒謊。”羅夏在一旁推著老煙桿，“他的靈魂散發著一種極其強烈的敵意，還帶有點得意……”
他瞇了瞇眼，回憶著剛剛的感覺，“仿佛在說，哈，你們這些人得意不了多久了。”
“看起來他們很快就會有大動作。”
“當然，我更傾向于認為，他們早已經開始對我有所行動。”
說著，陡然感覺周圍一靜，抬頭望去，發現摩·山末詫異地看著自己，老煙桿也是一副驚嘆的模樣。
“你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緒？”摩上下打量著羅夏，突然有一種要重新認識一下的想法。
老煙桿說話帶著笑意，“我從不懷疑自己的眼光，羅夏絕對是個很有天賦的人。”
摩·山末目光在老煙桿和羅夏兩人身上來回打量，哈哈大笑起來，“是的，年輕人，歡迎加入到獵食者圈子，前提是你在這場動作中活下來。”
老煙桿也笑了，“在摩·山末在場的時候，依然堅持使用監聽機械，羅夏，看來侯爵府對你的敵意可不小呢。”
摩覺得這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以老前輩的眼光看著兩個新生代。
老煙桿卻是傲氣的，是將自己和摩看作一個層次的人物，而羅夏屬于有潛力可以玩這場游戲的新人。
羅夏只是笑著聳了聳肩，“只要我們不愿意停下腳步，總會擋住別人的路的，我早就清楚這一點。”
不說侯爵府，就是他擔任了城防軍總督這件事，就不知道成了多少貴族的眼中釘。
在這么一個看似充滿秩序但其實很是蠻荒的世界，怎么可能會有人放棄使用最簡單粗暴的武力手段呢。
只不過是剛上任當天，他先是去了神廟，又去了公爵府，今天又來侯爵府，大家還在靜觀其變而已。
該來的終究是會來的。
摩很是認可這番話，“是這樣的，我們這些饑腸轆轆的獵食者，不沾點葷腥洗涮腸胃，怎么能變得強壯呢。”
三人很快來到摩在侯爵府的院子，這處院子周圍被竹林環繞，更有一道消息從院子里蜿蜒而過，竟有幾分雅趣。
剛剛的小插曲并沒有被摩·山末放在心上，開始給羅夏和老煙桿檢查身體狀況。
“放輕松，你們兩個看起來都有些緊張。”摩擺弄著一些古怪的精致小儀器布置在周圍，看起來不像是在搞科研，更像是在布置什么陣法。
他們兩人當然會緊張了。
老煙桿擔心摩發覺‘不死戀人’詛咒已經被解除，寄希望于眼前這副癱瘓身體能瞞過這個老狐貍，為自己的計劃爭取更多的時間。
羅夏卻是擔心摩檢查出了自己已經將老煙桿變成自己‘靈使’的秘密。
他多少有些忐忑，畢竟摩據說是唯一靠著自己修煉成施法者的超級大佬，這樣的人絕對有著極高的見識。
但他又不得不來，但為的不是迷惑摩，而是希望迷惑老煙桿。
“很多人都說我掌控著命運領域和詛咒領域的權柄……”摩仔細調試著一個很像老式電視機天線的東西，在羅夏和老煙桿之間調整著位置，嘴里喃喃著，“他們都不懂，這其實是一回事。”
“我將它稱為‘痕跡學’，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流派。”他很自豪于自己趟出了一條全新的路，有些得意地講述著，“在我眼里，宇宙自然、人類社會，這些全部都有它的痕跡脈絡。”
他抄起兩根看起來像是標槍焊接著彈簧的東西，插在幾臺機器之間，手指頭輕輕敲了敲彈簧桿，“你們可能會以為我說的是占卜的那種痕跡脈絡，特別是占卜總是和命運聯系在一起，但并非如此。”
“這個世界是由黑白兩股力量互相對抗、互相演化而成的基本單位，然后無數這樣的基本單位構成的……”
“它是如此的復雜，像是一臺世間最精妙的機械，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能直觀看到未來呢，未來本來就是無數種可能的疊加態。”
“當我們在探索這種奇妙的對抗和演化的力量，就很容易察覺到‘現在’的痕跡，是的，我察覺到的是現在，不是什么狗屁命運這種將來。”
“在這個有趣的角度里，詛咒就顯得如此渺小，讓我可以輕松地將其繪制下來。”
他將一條軟管接到墻上的蒸汽管道上，打開了閥門，開始對著指針表調整著氣壓等數據。
“我不需要知道是什么詛咒，只需要按照它的反面的機械韻律設計出一臺機械，詛咒自然而然就被破解了，就這么簡單。”
“這世間沒有什么詛咒能難得了我！”
他扯著一張桌子放到羅夏和老煙桿之間，鋪上一塊白布，然后將其中一臺機器放到上面，輕輕打了個響指。
咔咔咔~~~
機器開始快速運轉起來，似乎在噴涂著什么燃料，借助自身的震動在白布上移動著，不斷繪制出一些機械結構圖案。
“讓我看看哈……”
摩·山末低頭凝視著那些被印染出的機械結構，“你們之間確實出現了很復雜的糾纏……”
“看起來應該還有神靈和精靈的力量涉及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