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制造者死了。
死得像一條死狗。
小山一般的身軀橫臥在地上,身軀不時抽搐了一下,喘息了一會兒,徹底累死了過去。
嘭~
菲歐娜舉著槍械擋在羅夏面前,對準沙丘制造者的頭部射擊,這次槍械終于是對這怪物照成了傷害,血水噴濺。
她的目光滿是警惕,示意羅夏暫且不要靠近。
“很多獵人都會被獵物的假死欺騙,最終導致局面翻盤。”
她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流浪者營地首領,有著太多羅夏所不具備的見識。
果然。
隨著一槍接著一槍,原本死狗一樣的沙丘制造者身軀猛然迸發出一道肉眼可見的電光,電光之中,體表的絨毛高頻震蕩起來。
只是一瞬間,它臥倒的地面周遭盡數被絞碎成粉末。
看似不起眼,卻是比之前絞碎成砂礫更可怕的震蕩,蒸汽槍械射擊出的子彈在力場下徑直化為一道激蕩起的灰塵。
菲歐娜連忙拉著羅夏快速后退,直到這道震蕩力場再度消散,沙丘制造者節狀的身軀肉眼可見地松垮了下來,這才松了口氣。
“我們戰勝了!”
她伸手捏了一下防毒面具上青銅鳥嘴的一個類似呼吸孔的鉚釘,啟動了無線通訊裝置,強自鎮定的語氣里說不出的激動。
“wuhu~~”
羅夏從防毒面具邊緣的骨傳導耳機聽到了流浪者營地里其他人的歡呼聲。
“我們正在全力趕過去!”
那個兩米高的壯漢在頻道里大吼著,“必勝!”
于是說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齊齊狂呼著,“必勝!”
一時間,羅夏的情緒也被感染,跟著一起喊著,“必勝!”
貧瘠的荒野流浪著并不貧瘠的心靈,人們以營地為一個集體,對抗著天地之間的大恐怖,互相之間有著難以言喻的情感。
所有人都在為羅夏和菲歐娜的戰斗而歡呼,仿佛他們的勝利就是自己的勝利。
如此的美妙。
他開始有點喜歡這個世界了。
“誰!”
就在這時,菲歐娜的一道厲呵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連忙抬頭迎著菲歐娜槍械對準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了黃金沙漠和迷宮沼澤的交界處。
舉目望去,黑色的土壤、碧綠泛著油光的湖水、遠處不時出現的樹木,在清晨的陽光下,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隨著菲歐娜朝著天空射出一槍,影影綽綽的身影從沙丘制造者背后走了出來。
每個身影足足有五六米之高。
仔細望去,這才發現竟然都是一些踩著幾米高蹺披著不知名植物制作的蓑衣的人類。
“我們沒有惡意。”
那群人里領頭的一個邁著高蹺靠近了些許,低頭俯視著他們,大聲解釋著,“你們是戰勝惡靈的強者,沒有人膽敢如此不智地對你們發起攻擊,請不要對我們抱有敵意。”
他示意了一下沙丘制造者,“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獲取到肉食了,需要與您交易。”
菲歐娜點了點頭,“請你們后退,保持足夠的距離,我會在營地抵達后派人與你們溝通。”
那人彎腰行了個禮,“我們會在陽光最熾熱時分,再過來拜訪。”
“行。”
菲歐娜十足警惕地看著他們一步步遠離,直到他們徹底離開視線,依然沒有放松。
不久,機動蒸汽摩托車車隊率先抵達了這里。
那名兩米高的壯漢舉著蒸汽電鋸從車上跳了下來,在菲歐娜的指令下開始切割沙丘制造者的頭部。
過一會兒,雙層工程車抵達。
又過了大概半小時,營地的其他流浪者車輛盡數抵達。
人們自發地將車輛環繞成一個營地,開始在內部搭建簡易生活區,篝火灶臺、防風帳篷、露水收集器……,分工明確,有條不紊地展開著。
不斷有人帶著工具來到營地旁的沙丘制造者這邊,開始處理這頭龐然大物。
肉食,荒野中極其稀缺的食物。
特別是沙丘制造者節狀身軀下豐富的脂肪層,更是可以煉出易于保存的動物油,不僅可以為流浪者們帶來豐富的能量,也能將其當做商品跟其他營地或者荒野教堂交易。
一個走路顫顫巍巍的老頭被人扶著爬上搭建的梯子來到沙丘制造者的身體上,從破開的外殼走入分析著油脂分布情況,興奮地在無線頻道里大呼,“豐收!”
“我們需要更多的油罐車!”
“一輛油罐車根本裝不下!”
就沒有打過如此豐富的仗過!
所有人都可以開始期待接下來一整年的生活了。
老頭被人帶到營地首領菲歐娜面前,激動地講述著,“我們很難保存如此多的油脂和肉質,現有的食鹽也不足以腌制所有的肉類,現有的柴火也不足以全部熏制它們,我們必須盡快聯系庇護所,借此換取更多的物資!”
“過冬的衣物、易于保存的高熱量食物和罐頭、香料和食鹽、機械部件……”
他念叨著營地里迫切需要的一切。
菲歐娜笑著點頭,跟身旁的羅夏說著,“看,這就是我說的,一個機械師的出現,足以徹底改變營地的現狀。”
她舉起手大聲呼喊著,“請告訴我,誰是我們營地的英雄!”
“羅夏!”人們大呼著。
“羅夏!羅夏!羅夏!”
陣陣地狂呼,層層疊疊地像是海浪一般朝著羅夏撲打而來。
他站在人群之中,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前世作為一個普通的打工族,生活兩點一線,在租房和公司來回奔波。說是社恐,倒也沒有真的離群索居,但確實也極少跟人交流。除了在網上鍵盤俠一陣輸出,到了日常生活吃過幾次虧后反倒是謹言慎行,在公司里的話愈發的少了。
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對這樣的場景。
站在人群中間。
面對著所有人對自己的狂熱歡呼。
他感覺心中有著很微妙的情緒在激蕩著,千言萬語,最終在菲歐娜的鼓勵目光中,也跟著舉起手,大聲喊著,“必勝!”
于是人們跟著呼喊著,“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
就很有趣。
羅夏似乎慢慢地在這個世界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是如此狂熱喜歡術法這樣的超凡力量,在現實施展術法的使用場景里,又發現自己正在制造著怎么樣成果帶來的反饋。
人們的歡呼仿佛匯聚成一股巨大的心靈力量,不斷地刺激著他的心靈。
他隱約能感受到自己內心深處那道白光里的紋路,‘術法·小雞快跑’所代表的‘迷茫的掙扎’,正在悄然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莫名地,他產生了一種很獨特的明悟。
術法,它不在遙遙不可觸摸的白光紋路里,在生活之中。
它不在過去,不在未來,就在生活所處的當下。
是的,它就在生活中。
‘小雞快跑’不只可以是過去的‘迷茫的掙扎’,也可以是現在的‘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