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沙奈朵往后退了一步，規規矩矩的原地站好。

秦真一愣，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見通道的深處傳來腳步聲，他轉過頭去，看見一伙訓練家從選手通道的拐角處走出，不少人耷拉著腦袋，臉上帶著頹色，其中還有幾個甚至在抽抽搭搭的抹眼淚。

雙方止步，對視，然后秦真發現對面人的眼睛忽然亮了，在看見沙奈朵的那一瞬間，所有的眼淚、哀怨以及頹廢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吶！沙奈朵！您是顧館主的沙奈朵！對吧！？”

人群呼啦啦的涌了過來，將沙奈朵團團圍住。

“奈~”

“沙奈朵小姐，您是來找顧館主的嗎？關于您和顧館主的緋聞……”

“奈~”

“沙奈朵小姐！我好喜歡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就簽在精靈球上！”

“奈~奈~”

沙奈朵熟練的應付著一眾崇拜者，他微笑、點頭、搖小手、輕鞠躬……訓練家們聽不懂沙奈朵的話，但綠發精靈眼波流盼時的那股溫柔卻勝過千言萬語，活脫脫一枚優質的美少女偶像。

秦真站在旁邊，看著人群里一張張心曠神怡的臉，不禁眼角直抽抽，暗自懷疑這只沙奈朵是不是有什么男扮女裝的惡趣味。

“別誤會，秦真，這次可不是什么惡趣味。”

秦真的腦海里再次響起了柔和中性的王子音，那是沙奈朵在說話。

“我昨天看了出勤表，今天負責守擂的是妖火紅狐，她的脾氣不太好，對挑戰者從不留情，和她戰斗過的訓練家往往會對精靈決斗產生陰影，如果讓這群訓練家就這樣回去的話，無疑會影響到青城道館的聲譽，所以我過來幫忙安撫一下。”

秦真在心里長長的“哦”了一聲，這才明白沙奈朵的用意，他再次看了看這幫訓練家，估計這群人現在腦子里全是綠發的美少女精靈對自己微笑，哪還記得自己和精靈伙伴們今天在青城道館領了一頓好打。

“還真是賢‘妻’啊……”

秦真在心底嘟囔了一句，引得沙奈朵發出幾聲愉快的輕笑，人群中，綠發精靈的笑容愈發甜美。

這時，空間波紋綻放，青城館主以瞬間移動現身，他掃了一眼面前烏泱泱的人潮，高高舉起手，超能力增幅音量，洪亮的聲音瞬間壓下了一切哄鬧。

“各位！很感謝各位對我們青城道館大明星的支持，但同時，我也懇請諸位能夠稍微控制一下激動的心情，中場休息馬上結束，道館挑戰即將重開，我們需要保持選手通道的暢通無阻。”

“作為對各位熱情支持的感謝，接下來我會讓沙奈朵帶領大家走出體育中心，請大家跟隨沙奈朵有序地離開，不要擁擠，錦官市和青城道館隨時歡迎各位的再次拜訪。”

聽到訓練家自作主張的命令，沙奈朵抬眼嗔了顧館主一眼，輕輕比了個手刀敲頭的手勢，顧長風自敲了一下額頭，遙遙對自家王牌雙手合十，做央求狀。

沙奈朵帶著挑戰者們離開了，偌大的選手通道中便只剩秦真和顧長風兩人，青城館主松了口氣，活動了一下肩膀，他朝秦真招了招手，笑容溫和。“秦真，你的名字在挑戰者名單上的最后一列，這么早出來干什么？”

“沒、沒什么，我就隨便走走。”秦真吞吞吐吐的說，他看著老顧，頗不自然的后退一步，雙臂交叉。

“秦真，你怎么了？”

顧館主有些疑惑，他心理學很不錯，交叉雙臂并后退是非常經典的自我保護姿勢，這意味著對方對自己產生了很嚴重的抗拒心理。

秦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顧館主，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和你說，武道熊師之所以愿意帶我上山見你，是因為我拜托了岳麓道館的館主，遲頌雅老師。”

“哦，你說老遲啊。”顧長風摸了摸后腦勺。“熊師傅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岳麓山那邊習過武，跟老遲老師的老師關系很不錯，所以呢？”

“在上山前，遲老師特別叮囑我，說你這個人有問題，叫我不要學你。”

“啊？”顧館主摸不著頭腦。“我有什么問題？”

“生活作風問題。”秦真視線游移。“你的沙奈朵，我剛才和他進行了簡單的心靈交流，聽見了他的聲音。”

“等一下！”顧長風臉色猛地一變，他終于明白秦真對自己的抗拒從何而來。“聽我說！秦真，你先別害怕！我不是那種取向！只是因為喜歡的沙奈朵恰好是……”

“可是我在網上看見那些對小女孩有奇怪想法的犯罪預備役也是這么為自己辯解的。”秦真幽幽的說：“我不是蘿莉控，只是因為喜歡的女孩子恰好是蘿莉。”

“先等等先等等！我是說真的！”顧館主將雙手慢慢下壓。“秦真，你先冷靜一下，讓我來從頭說起，好嗎？”

“您請說。”

秦真不動神色的將手放到腰后，握住了密勒頓的精靈球，做好了顧館主有什么不對勁就立刻騎上密勒頓逃之夭夭的準備。

“我們來做個假設吧，秦真。”顧長風說：“假設你某一天得到了一枚拉魯拉斯蛋，你會怎么辦？”

“當然是孵出來，收服。”秦真回答說，不管是“女皇”沙奈朵還是“騎士”艾路雷朵，都是首屈一指的強大超能系精靈，身為訓練家，遇見了就不能放過。

“很好，我也是這么想的。”顧長風問：“那么第二個問題，眾所周知，拉魯拉斯和奇魯莉安是沒有性別差異的，所以你會對你的拉魯拉斯和奇魯莉安說‘你好，我很好奇你是女生還是男生，所以把裙子掀起來給我看看吧’這種話嗎？”

“我可不是變態。”

秦真搖了搖頭，奇魯莉安和拉魯拉斯都是沙奈朵的前置進化形態，前者形似穿芭蕾服的小姑娘，后者則完全是楚楚可憐的幼女，對這樣的小家伙說那種話，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暴露狂怪叔叔了，而是應該被槍斃的犯罪者。

“很好，我也是這么想的。”顧長風說：“好，最后一個問題，現在你的奇魯莉安進化了，它成為了沙奈朵，你們的感情也到達了頂點，你們終于坦誠相待，然后你發現了不對勁。現在我問你：秦真，如果是你，你這時候會怎么做？和沙奈朵分手嗎？從此舍棄掉沙奈朵對你的愛和陪伴，即便它可以為你付出一切，甚至為你而死？”

“這……”

秦真被問住了，倒不是他給不出答案來，而是這個答案一旦說出口，他就失去了自己的立場，他和青城館主做了完全相同的選擇，他們成了一類人，只不過小秦同學要幸運一點，還沒遇上自己的沙奈朵。

這一刻秦真心中浮想聯翩，他想象著顧長風當年在發現真相后扭曲的臉，想象著他不敢接受的從沙奈朵身旁跑開，漫無目的的在城市中游蕩，認識了妖嬈美艷的妖火紅狐，和有老公的超能妙喵眉來眼去，但最后他還是回到了沙奈朵身邊，訓練家和精靈濕漉漉的在細雨中相擁，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整個劇情跌宕起伏，就好像整整五百位小言作家在他的腦海里奮筆疾書。

“等等！不對！”秦真忽然一驚，驟然反應了過來。“既然如此，那我從一開始就直接拿一枚女孩子的拉魯拉絲蛋不行嗎？”

“好想法。”顧館主豎了個大拇指。“不過這其中有一個小問題，就是你在見到你的小童養媳之前，恐怕得先見一見另一批人。”

“誰？”

“警察。”顧館主聳了聳肩。“《東煌聯盟精靈繁育法》規定：在咱們東煌，利用技術手段對精靈蛋里的精靈進行非醫學需要的性別鑒定是嚴重的違法行為。”

“……”

長長的沉默，最后，一聲幽幽的嘆息在選手通道中升起。

“顧館主，我記得……拉魯拉斯的性別比例似乎是百分之五十？”

“嗯。”

“也就是說，收服拉魯拉斯之后，訓練家會有50%的可能性變成……嘖，原來沙奈朵是這么危險的精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