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眾口鑠金,應(yīng)劫之人
- 我以災(zāi)劫度眾生
- 沂水遇南風(fēng)
- 2038字
- 2024-10-19 02:19:48
駕云雖不抵咫尺天涯、縮地成寸這般大神通,速度卻也不慢,蒲原縣又與霜華江毗鄰,算不得遠(yuǎn)。
不出半刻,周明軒便將云頭懸止在了一處人聲鼎沸,喊號聲不絕的碼頭上方,轉(zhuǎn)身作揖介紹道:
“上仙這便是那霜華江了?!?
“自霜華江江神跌落神位化為妖邪之物后,本身的逸散煞氣與祁連山脈煞氣兩兩結(jié)合,以致情況愈發(fā)糟糕,江中水族也是死的死,逃的逃,鎮(zhèn)壓的鎮(zhèn)壓,連兩岸百姓與諸多靠霜華江為生的飛禽走獸……”
說到這里,周明軒長嘆。
“小神鎮(zhèn)壓霜華江江神后,雖急令諸方山神土地及時補(bǔ)救,但終歸神職不同,又受轄地鉗制,如今僅能勉力維持一時安寧罷了?!?
涂萱笑道:“聽你意思,還是希望我家老爺如昨日所求般盡可能為霜華江江神留線生機(jī)?!?
周明軒拱手不語。
蘇眠從那團(tuán)已然成型的劫數(shù)收回目光,道:“打殺與否且不急,先下去瞧瞧樂子吧?!?
周明軒,涂萱、柳冥二妖聞言皆是一怔。
但周明軒終究多年為神,對因果關(guān)系了解頗深,蘇眠又在此刻另提它事。往下掃視一圈便回過味來,既驚又喜。
“上仙,莫非……”
蘇眠笑而不語,舉步邁出,轉(zhuǎn)瞬落于碼頭,但來來往往的挑夫、纖夫、商客,卻對這位陡然出現(xiàn)的大先生并無生出驚異,至多偶爾投來一束目光,仿佛本該在此般。
周明軒見狀緊隨其后。
那副急切歡喜的模樣,惹得云端想起某些往事的二妖臉上充滿古怪,卻也不敢背后妄自議論。
略作平復(fù),便一前一后落身碼頭跟著蘇眠、周明軒來到茶攤,瞧起了隔壁面攤那義憤填膺,抓著蜈蚣大喊大鬧的書生。
“諸位不妨評評理,在下披雨帶露在此等船,原想吃碗熱面驅(qū)寒果腹,誰料還沒吃上兩口,竟發(fā)現(xiàn)面中藏有一只碩大蜈蚣?!?
“若只是這也罷了,畢竟春夏蛇蟲鼠蟻泛濫,多是不查鉆入食材才被一并下了鍋,不求其它,只愿老板重新做過一碗,可誰料,老板竟污蔑這蜈蚣是在下故意塞入碗中企圖落個白食……”
“誠然,在下家境固然落魄,卻也不至于連碗都付不起,莫非會為了區(qū)區(qū)一碗清水面,連讀書人臉面都不要了?”
書生穿著一身干凈長袍,雖是麻布,也有縫補(bǔ)痕跡,但氣度頗為不俗,說話也有理有據(jù),圍攏的人從他口中知曉前因后果,當(dāng)即便把矛頭指向了面攤老板。
“老孫頭,這便是你的不對了,明明是你面出了問題,不僅不賠禮道歉,怎地還污蔑這位公子?”
“對……無外乎讓你重新做過一碗面罷了,也就是讀書人識大體,若換他人,少說也得讓你賠上些銀錢方才了事?!?
“這要是吃下肚,怕不是得鬧出人命?”
“媽耶,我出工前才帶婆娘和娃子吃過,該不會有毒吧……”
……
聲聲指責(zé)入耳,面攤老板愈發(fā)焦急。
他拼了命解釋,說是事實(shí)并非如此,并且每次出攤收攤,都會將鍋碗洗刷干凈,下面也都注意著,若真有毒蟲,只怕下面時自己就先被咬了,怎會什么都沒瞧著。
甚至還不惜將鍋中滾燙面湯倒盡,簸箕里面條盡數(shù)攤開以證清白。
“既如此,那在下只讓換過一碗,又不曾說不給面錢,你為何不愿?還污蔑我想吃白食?”
“對,老孫頭,你說你清白,那為何不愿?”
“依我看,擺明就是做賊心虛……”
周明軒看得微微皺眉,作為一縣城隍,祂自然清楚此事真相,但人間事自有人間去管,是非功與過,死后才會由陰司受理審會。
倒是——
祂目光在書生和老孫頭身上來回打量。
“道友重續(xù)神道或轉(zhuǎn)投仙途的契機(jī),莫非是應(yīng)在這二人身上?”
以法眼瞧去,這二人雖與霜華江江神存在因果關(guān)系,但其他依江過活的生靈,也大差不差,祂并未發(fā)現(xiàn)有何特殊之處。
不過蘇眠既未揭露,祂也不好多問,唯有耐住性子等著這樁‘趣事’結(jié)束。
…………
孫廣才蹲在地上默默收拾著被打砸的攤位,他始終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都自證清白到了那個份上,依舊沒有人選擇相信,連曾經(jīng)老主顧還有相熟的人都與那個書生站在一起指責(zé)自己。
如今攤位被砸,碼頭也呆不下去了。
去往它處討生計,離家太遠(yuǎn)又放不下癡女和小孫……
將零零散散東西收好拉著木車離開時,孫廣才背影愈發(fā)佝僂。
路過土地廟,他頓了頓,還是拿出每日出門前準(zhǔn)備的香燭祭拜一番,但這次卻什么也沒求。
“阿爺,阿爺……”
“爹爹!”
直到回到家中瞧見撲來的女兒和小孫,孫廣才那生滿褶子和老人斑的臉上,才露出笑意。
俯身正欲擁住撲來的小孫時,卻被一個三四十歲,發(fā)絲散亂,臟兮兮的婦人搶先一步趕到,攔住孩童去路,怒氣沖沖道:
“這是囡囡爹爹!”
她橫眉豎眼,大有動手的意思。
孩童大聲控訴:“阿爺,你看阿娘……”
“沒事沒事?!?
孫廣才笑呵呵替她捋了捋沾在臟兮兮臉蛋上的頭發(fā),“囡囡,出門爹爹不是才教過嗎,怎么又忘記了?”
婦人驕傲仰起頭,“囡囡沒忘?!?
然后她指向氣鼓鼓的孩童,又指了指自己,似嬰兒牙牙學(xué)語般一字一頓,道:“囡囡是青兒的阿娘。”
接著又望向?qū)O廣才,甜甜笑道:“你是囡囡的爹爹,囡囡喜歡爹爹……”
孫廣才眼睛一酸,趕緊撇過頭。
孩童哼了聲,隨即好奇問道:“阿爺,今兒怎回來的這般早?”
往日阿爺都是天黑透了才歸家。
“怎地,不愿阿爺在家陪你們?”
“愿意!”
稚嫩的聲音響起。
孩童開心的直拍掌,“這樣我和阿娘就能不必等到天晚才能吃到阿爺做的湯面了?!?
婦人說不了如此迅捷的話,焦急下,只得緊抓孫廣才手臂來回晃動‘嗚呀,嗯嗯’直點(diǎn)頭。
而后,她又后知后覺的瞪向孩童。
“這是囡囡爹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