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孩子，讀書比較晚，初二的學生中，像林逸飛這樣十四五歲的算是少數了，大多數已經十六七歲了，還有不少的人已經十八九歲了。

在上一世中，不少同學初中畢業就結婚了，在大城市的林逸飛、王曉琪，2024年都還沒有小孩，但有幾位同學已經當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了。

大家都處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雖然學校三令五申，一旦早戀，馬上開除，但還是有不少的人鋌而走險。

但即使“談戀愛”，也沒地方可去，貧窮限制的不只是想象力。大家最多就是，在學校后面的林子里聊聊天，個別人偶爾會牽牽手。

那個林子里別的沒有，就墳墓特別多，站在墳邊聊聊天，坐在墳上牽牽手。所以在石谷中學，“逛墳頭”特指學生談戀愛。

“林逸飛，你真的是艷福不淺啊，于晨汐，那身材，那臉蛋，嘖嘖嘖……”說話的人，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林逸飛，老實交代，你們親過嘴沒有？”

“于晨汐好像平時喜歡涂點口紅，我們看看林逸飛臉上有沒有口紅，不就知道了。”羅成虎的話，得到了一致贊同。大家一擁而上，將林逸飛摁在了床上，瞬間七八只手往他臉上招呼。

“干什么，你們干什么？”林逸飛說話的聲音，湮滅在眾人的歡呼中了。

“沒有。”

“沒有發現口紅。”

大家七嘴八舌地匯報著自己偵察的結果。

“林逸飛，你行不行啊？是不是男人？你要是不行話，給兄弟們讓路，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你今天遇到了這么大的挫折，于晨汐都沒想著安慰你一下？”

“哎，沒意思。”眾人一邊說，一邊放開了林逸飛。

林逸飛“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你們想什么呢？于晨汐是帶我去找陳家亮老師了。”

此言一出，宿舍內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不是吧，你就這樣，向陳家亮低頭了？”

“你怎么找他求情去了？怕什么，要是我就跟他杠到底。”

“哎，你太讓我失望了，晚自習的時候，我還拜你做大哥了。取消，取消，從現在開始，你不是我大哥了。”

“你們別這樣說他，敢情要開除的不是你們，”羅成虎還是挺同情林逸飛的，“怎么樣？陳家亮答應你了嗎？”

還沒等林逸飛說話，大家又爭先恐后地議論了起來，“于晨汐出馬，肯定沒問題了，他父親是鎮上的一把手，媽媽是石谷的首富，他們家發話了，石谷鎮的地都要抖三抖。”

“對啊，林逸飛馬上要成為石谷鎮的駙馬爺了，開除駙馬爺，陳家亮還想不想在這一片混了。”

見他們說話，越來越出格，林逸飛趕緊解釋，“沒有，只是見了一面，陳老師除了要我賠打碎的玻璃，其他的，什么話都沒有說。”

“不用說，只要于晨汐出面了，陳家亮自然就懂了。”

“對了，你是駙馬爺了，可要關照兄弟們啊。以后我們家交公糧的時候，打你的牌子，是不是都可以按照一類糧算？”

林逸飛無奈地笑了笑：“你說什么呢？我們家的公糧，都從來沒有按一類糧算過。”

不過，這個說法，也勾起了林逸飛無限的回憶。

當時的農民，年年都要交公糧，用來抵扣農業稅、農業特產稅、水費、三項村提留和五項鄉鎮統籌。

“我媽媽想生二胎，幫我找一下你岳父，是不是可以辦成？”

不過這話還沒有說完，就遭到了大家的一致鄙視，“你懂不懂啊？這個肯定沒用，計劃生育是基本國策。”

“你太沒有覺悟了，國家的人口那么多了，你就不能為國家想想？”

“有一個辦法，除非你是殘疾人，你爸媽才可以生二胎，要不你用自己的一條腿，換一個弟弟妹妹。”

“你才殘疾人呢？你全家都是殘疾人。”

“你TMD說誰呢？”

“這個話題不是你挑起的嗎？”

年輕氣盛的年輕人，暴躁的情緒一點就著，林逸飛趕緊站出來，“你們兩個別吵了，都是我的錯，我是殘疾人。”

本來想解釋的，人口政策后來發生了變化，由控制生育改成鼓勵生育了，但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就沒說什么了。

“本來就是你的錯，違反校紀校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剛剛一直在沉默的陳慧忠冷冷地說道。

林逸飛學習成績好，人又聰明機靈，絕大多數的同學都很喜歡他，但也有個別人看不慣他，陳慧忠就是其中的一員。

不過，林逸飛倒不是很在乎，自己又不是人民幣，怎么可能人見人愛？“好吧，都是我的錯，好了吧，大家別說話了，睡覺吧。”

眾人都不說話了，紛紛都上了床，但羅成虎卻有些憤憤不平：“陳慧忠，你什么意思？你看不慣大家，可以去找你堂叔，要他給你換一個寢室。”

陳慧忠跟陳家亮是一個村的，還是本家，他經常跟大家炫耀，陳家亮是他叔叔。

陳慧忠也不服輸，他惡狠狠地說道：“要換寢室，也是你換啊，憑什么要我換？你不要以為是林逸飛的走狗，就可以這么囂張。”

羅成虎這下徹底被激怒了，他從上鋪一躍而下，抓起他胸前的衣服，揮起了拳頭：“你TMD是不是找死啊。”

“103宿舍在干什么？”窗外，陳家亮的聲音如雷鳴般響起，宿舍內的風波瞬間平息，只留下空氣中彌漫的緊張與不安。

羅成虎如同一只靈活的胖貓，瞬間松開陳慧忠，一個翻身躍上了上鋪，動作之敏捷，與他那略顯笨拙的外表截然不同。

“103寢室，紀律最差了，你們是不是不想睡覺了？實在不想睡，都給我滾出來，到操場上去罰站。”

“林逸飛，你是不是覺得今天闖的禍還不夠，在這里帶頭吵鬧。我告訴你，你的事情還沒有完，是不是不想在石谷中學讀了？是不是覺得石谷中學的廟小了，容不下你這尊神？”

陳家亮喋喋不休地怒罵著，大家都安靜地躺在床上，大氣都不敢出。

年輕人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陳家亮剛剛罵完，不少的同學已經睡著了，宿舍內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