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水滸傳(上下)作者名: (明)施耐庵 羅貫中本章字數(shù): 1527字更新時間: 2024-10-16 18:21:15
同學們,你們好!
中學時的我對《水滸傳》的感覺有點復雜。一來,連環(huán)畫、電視劇、評書、戲曲等藝術形式讓水滸英雄和水滸故事鮮活得就像身邊的人和事,沒讀過原著的人也能說上兩句甚至如數(shù)家珍;二來,梁山好漢懲惡揚善、除暴安良,但打打殺殺、粗蠻暴力的片段讓人有些不適。加之對“忠”和“義”的不同理解,我打著“少不讀《水滸》,老不讀《三國》”的幌子,游走在原著周圍,看看片段,聊聊故事,說說人物,卻未能好好通讀一遍百回本。
走進小說,曾經(jīng)糾結(jié)復雜的心情一下子會被全新的閱讀體驗沖淡,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印象中單一、平面、臉譜化的水滸英雄,面容逐漸清晰、性格逐漸立體、形象逐漸鮮活、行為逐漸合理、關系網(wǎng)逐漸完整……他們不再是石碣上刻著的天罡地煞星,而是一個個有血有肉、有笑有淚的人;我發(fā)現(xiàn)風雪山神廟林沖手刃仇人后穿布衫,系搭膊,戴氈笠,喝盡冷酒,丟下葫蘆,提槍,向東投去,不只是狠辣冷峻,更是從逼上梁山到走上梁山的質(zhì)變;我發(fā)現(xiàn)智真長老送給魯智深的四句偈子“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興,遇江而止”后文一一有回應;我發(fā)現(xiàn)打虎的不只武松,李逵曾單刀殺四虎,解珍、解寶奉命獵虎也不失勇猛和智謀。
初讀也留下了一些疑惑:為什么晁蓋死前要說“若那個捉得射死我的,便叫他做梁山泊主”?為什么黃文炳始終抓著宋江不放?為什么宋江殺人放火,繞了一大圈還要接受招安?為什么李逵要喝下宋江給的毒酒?……
這些疑惑,我們會從三個與小說關系密切的局外人口中得到解答。
一個是說書人,“話說”“有詩贊曰”“且聽下回分解”等套語,時時提醒著我們他的存在。說書人留存著《水滸傳》累積成書的痕跡,從史書的簡略記載到民間傳說、話本、雜劇的演繹,再到文人的書桌,水滸故事逐漸豐富、人物逐漸豐滿、主題逐漸明晰。
第二個人是作者,施耐庵也好,羅貫中也罷,他們是水滸故事的深度加工者,憑借生花妙筆讓《水滸傳》成為一部奇書,他們的才華讓我見識到了古典小說技法的高峰。
第三個人是小說正文之外的批評家,特別是金圣嘆。錢穆先生曾說:“自余細讀圣嘆批,乃知顧先生言不虛,余以前實如未曾讀《水滸》?!?a id="w1">[1]金圣嘆的評點讓我驚訝于字里行間那些曾被我忽略的精妙處,讓我重讀時不舍得輕易放過書中的每一個字。在金圣嘆的提點下,我發(fā)現(xiàn)李逵、魯智深、史進等人粗魯?shù)牟顒e,細數(shù)了武松打虎時出現(xiàn)哨棒的次數(shù),對照江州劫法場和大名府劫法場、林沖起解和盧俊義起解,對看宋江的奸詐和李逵的率真、石秀的尖利和楊雄的糊涂,知道了古典小說批評特有的筆法——草蛇灰線、正犯略犯、背面敷粉,等等。在這三個人的指引下,我從只看故事、評人物的外行,升級為“理會文字”的行家里手。
合上書冊,再看到“水滸傳”三個字,我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水泊梁山的美景,是蓼兒洼的幽怨,是“聚義廳”到“忠義堂”的易名換匾……
《水滸傳》續(xù)書《蕩寇志》的作者俞萬春說:“既是忠義,必不做強盜;既是強盜,必不算忠義?!?a id="w2">[2]《忠義水滸傳》,忠、義二字是水滸繞不開的主題,無論是支持還是反對“忠義說”,歷代讀者、續(xù)書作者、專業(yè)評點者都繞不開對替天行道、忠義雙全的探討。建議初次閱讀的你以忠、義二字作為賞讀作品的切入點和著力點,圍繞“何為忠義”“誰稱忠義”“忠義為何”等問題審視作品的故事情節(jié)、人物形象、寫作手法、主題思想。作為一個過來人,希望你能夠深入文本、走進人物,在字里行間領略綠林草莽的快意恩仇,理解梁山好漢心中的忠、義;也希望你能夠跳出文本、審視價值,在歷代評點批評的引導下理性思辨,闡發(fā)當代讀者心中的忠、義。請相信,這些思考的種子會在你未來的閱讀道路上開出繁花。
[1] 錢穆著《中國文學論叢》,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2年第1版,第144頁。
[2] 俞萬春撰 《蕩寇志·引言》,見馬蹄疾編《水滸資料匯編》卷四,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6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