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劉晴在片場出現的時候，已經無法從她臉上找到絲毫的沮喪。

早上離開家時所有那些負面的情緒，都如同這座城市的街道——昨夜風雨的痕跡都被抹去了，看上去光鮮而明亮。

拍攝在緊鑼密鼓的進行，兩個拍攝組基本上就是人停機器不停，李巧林這個組如果休息，李導演就會用搖臂和軌道之類的裝置，補拍一樣他們用手持設備沒法完成的旬頭。

編劇正月方丈的劇本創作也越來越嫻熟，和李巧林磨合得很好，在這個過程里，李巧林的專業水準和見識，讓整個拍攝的流程更加的順暢。

“姐。”編劇正月方丈寫好了新的幾集劇本，站了起來，伸了一下懶腰，拿出煙遞了一根給劉晴。

但之前煙癮很大的劉晴拒絕了：“不，戒了。”

她微笑著這么說道，精致的臉上在陽光下，看上去如此的積極而自律：“少抽點吧，這不是什么好東西。”

正月方丈一下子都愣住了，就在嘴上的煙，好半天都忘記點火：“姐，你這屬于強行改人設吧？你總要經歷點啥，才會突然這么戒煙……不符合人設啊！”

劉晴笑著伸手，往他耳垂上彈了一下，留下哇哇叫痛的正月方丈，她走向了拍攝間隙休息的李巧林。

“明天能拍完嗎？”劉晴對李巧林這么問道，“剪出來成片，需要多長的時間?”

李巧林對于這個問題倒是胸有成竹，因為這是她的“梭哈”。

所以這幾天她一直跟著剪輯人員自己在加班，每天拍完幾集就當天剪出來，所以現在拍完了，整體再過一遍就可以了：“應該三天就大概能夠剪得差不多，然后后期調色的話再有一兩天。”

“加油！”劉晴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著李導演的那個組，“那邊的劇你也要跟進，有充值的收益了，一樣會有分成。”

李巧林笑著點了點頭：“好的，我明白！”

其實她不見得很認同劉晴的這種做法，因為在她看起來，李導演拍的東西就是垃圾。

但在她最低谷的時候，是劉晴給予了其他人沒有給予她的信任和尊重。

所以就算她對此不以為然，也會照著劉晴的要求去做。

對于李導演的這種認知，其實并不單單是李巧林自己心里這么認為。

從公司那邊請假跑過來幫忙的陳珊，還有一直從頭到尾都跟著的王纓纓，在和劉晴出去吃飯的時候，在包廂里剛一坐下，陳珊就跟劉晴說道：“其實李導演拍的那個東西，就當我們的一個試錯成本吧。”

而已經夾起第二塊冰鎮黃瓜的王纓纓說的會更直接一點：“李導演自己都放棄了，本來是說兩個劇組大家輪流用一些設備和機器，一個劇組不用的話，就另外一個劇組去用，如果大家都要用，那么就協調一下。結果拍了兩三天，李導演那個組大家都很自覺的，不敢提這一茬，后面他們都自覺的不敢用搖臂啊、軌道啊之類的裝備，甚至都是自己用手機在拍。都是等到李巧林那一組收工了，李導演他們才敢去用。”

“微短劇跟傳統的影視劇有區別，它充滿著偶然性。”劉晴很喜歡這家店的辣椒炒肉，連續夾了三筷子，“不一定，李導演拍的就不行，說不定就有他的受眾群呢？反正拍都拍了，同樣的題材，兩個不同的制作方向，我們就看看，能不能吸引不同的充值用戶群。”

而在這個時候有手機響了起來，在這個包廂里面顯得格外的刺耳。

因為三個人的手機都放在桌上，而這個手機的聲音并不是從其中任何一部傳來。

劉晴有點尷尬的從包里面掏出了一個新款的上下折疊屏手機。

她在沒有打開的時候，只瞄了一眼來電，就在外屏掛掉了電話。

“推銷的。”她向兩個閨蜜這么說了一聲。

但對于習慣在一起玩鬧的閨蜜，看著劉晴臉上的表情，不論是陳珊還是王纓纓，都對她所說的話，感覺很不以為然。

果然，緊接著這個手機的微信提示聲，不斷的連綿響起。

陳珊向來很毒舌：“這個銷售看起來，有很多套房子要向你推銷嗎？還是想讓你買好幾個保險啊？被你掛了電話還怎么努力？要不招來我們微短劇的團隊里面做推廣吧？”

“對啊、對啊，我覺得這么有工作熱情的一線銷售人員，現在很少見，要不你讓他加我，我看能不能把他忽悠到咱們微短劇團隊！我覺得珊珊說的是個好主意！”王纓纓也在邊上幫腔。

如果是面對其他人，也許劉晴還要做些言語的掩飾，但面對這兩個閨蜜，她直接“呵呵”一聲，打開那個折疊手機，就當著她們的面看起微信的信息。

人與人之間親近的程度，大約就在于是否介意被對方發現，自己異于傳統習慣和主流價值的那一面。

但是劉晴看著手機，臉色漸漸的就變得難看起來，很快她就撥通了對方的語音通話。

劉晴把手機放在桌上，按下了免提，對著兩個閨蜜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們不要開口。

“你從哪里弄來這些東西？之前不是已經跟你說過，有些項目他就是推進不下去，我們就應該及時止損，你聽不進去嗎？”劉晴用一種陳珊和王纓纓，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冰冷嘴臉和語氣，在接通了語音通話之后，向對方這么說道，或者用訓斥，更合適一些。

對方的聲音透著一種青春的氣息，似乎他很懼怕劉晴的語氣和口吻，或者說有一種“粉絲”面對偶像時的誠惶誠恐：“姐，我不是聽不進去，只是，你看我、我發現的這些東西……”

他的話并沒有讓劉晴的語氣有任何緩和，劉晴冷笑著說道：“你發現了什么東西？你以為這是80年代嗎？現在的ai技術，別說照片了，就是視頻，把那些成人動作片的主角換成明星的臉，一個985理工科出身的普通人，用不上8小時就能掌握的技術。”

電話那頭就沉默了。

因為劉晴太懂得怎么樣擊垮他，怎么樣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