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燈如螢。

一縷自林宴指尖迸射的銀絲連接了皮影鼓上騷。

他不斷拉伸、挑抹，皮影人在鼓面上閃轉騰挪，姿態輕盈。

半個時辰后，動態行為當中，已經有了戲“四功”當中“打”的影子，他屈指一彈，一根竹條破空而去。

鼓上騷伸手拿了竹條，耍起花槍來。

這都是陳才人傳授給林宴的尋常“打”技，如今都在鼓上騷身上有模有樣的施展了出來。

但達到被他切片研究的皮影人實力，為時尚早。

煉制影儡需要魂血、青神道神力。

而影響兩者的又是兩道的修行境界，好在已經可以做到如臂指使，至少在冷宮、尚膳監、凈月監等范圍內活動，刺探信息是沒有什么問題。

銀絲錚然作響，林宴輕呵一聲。

“去！”

三尺皮影，自大鼓一躍而起，沒入窗外的夜色中，隨同消失進去的還有那根銀絲。

視覺、聽覺共享，皮影鼓上騷鬼魅的穿行在尚膳監，諸多駁雜消息隨著直房內林宴指尖上的銀絲震動，皆逐一傳送過來，如在眼前。

“小春哥，林宴就是一個狗東西，自攀附上田公公、林公公他們之后，如今對你愛理不理。”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素來和林宴不合，但他升為七品太監之后，又人前笑臉相迎的小春子陰冷地說道。

“我就是看不順眼！”

“他不過是小人得志，可別讓我逮到什么把柄。”

鼓上騷如飄忽不定的魂影，上梁過墻，出現在浣衣監。

清冷的月光下，雪妃拿著棒槌在清洗衣服。

“這一棒槌是給江賤人的！”

“這一棒給秦賤人。”

“這是給曹賤人。”

有笑意在林宴的嘴角浮出，“她真管不住自己嘴！”

“這一棒是給小宴子的，誰讓你許久不來！”

林宴：“……”

鼓上騷從雪妃身后如幽靈般跑了過去，三拐兩拐，到了冷宮東八院。

紙窗透著燭火的緋色，浴桶中水汽氤氳，曹卿魚走到桶邊，伸手試了一下水溫，緩緩解衣。

“非禮勿視！”

林宴自言自語。

……

景陽閣外假山上，皮影人冒了出來，四下觀察，擠入石頭縫當中。

林宴斗折蛇行而來。

他打開機關到了密室。

服用一朵幽曇花之后將飄花宮宮主尸體輕輕地搬運了出來，自己鉆了進去，開始采氣修行《玄冰神掌》。

皮影人可提供預警，林宴大膽了許多，子夜時分，適才離開密室潛行到直房。

他洗漱休息，鼓上騷躍上房梁，吊在上面。

操控皮影是一件很消耗精神的事情。

不久之后，房間內響起均勻的呼吸聲，他深沉地睡了過去。

……

晚間變天，清晨時候，烏云密布。

雨倒是沒降下來，空氣沉悶。

林宴進入庭院，就聽到裴太后抱怨：“這天氣都能悶死人，又沒有消暑的綠豆湯、冰塊！”

他愣了一下，適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我之所以沒有感受到悶熱，應該是和修行《玄冰神掌》有關系，不過回去之后，是可以嘗試冰鎮個綠豆糕出來。”

“太后早安！”

林宴進入廳內問安，他看到宮女拿著扇子在扇風，估計又一會了，秀發都已經黏貼到光潔的額頭上，衣服隱約也有被汗浸染的跡象。

“昨個去哪兒了？”

“回太后，出宮！”

“哦……”裴太后沒繼續發問，臉上卻是露出向往的神情。

林宴拿了早膳，從食盒底層又取出酥寶齋的糕點。

他初次“火眼金睛”觀察裴太后，出宮之前向老太監匯報，田溪農則說不急慢慢來，又暗中默許林宴向太后送糕點取得信任，他便知道對方其實很焦急。

林宴首先好奇老太監在尋找什么東西，其次是往后出宮的次數會越來越多，需頻繁請假，所以內心也有早點查出結果的想法。

這個沉悶的清晨，他將“糖衣炮彈”打了出去。

“是酥寶齋的桃花糕、桂花糕。”裴太后驚訝一聲。

“嗯，昨日出宮購買一些，給太后嘗嘗。”

“有心了，你就不擔心被人發現。”

“上面沒有刻意交代，就不會有問題。”

“是這樣，謝了。”

“太后您慢用！”

林宴不多言，退出房間，繼續送膳。

東八院的曹卿魚自然也有，宮女湘兒還有糖葫蘆，只是他離去之后，陽朔公主又拿了葫蘆，照例坐在房檐下的椅子上，慢慢地舔著吃。

這個時候，她身上適才會呈現出一些十五六歲少女猶存的爛漫神情。

午間天氣更加沉悶。

林宴送膳的時候，裴皇后讓他晚間侍奉沐浴。

走出庭院的他唏噓一聲。

糖衣炮彈正中標靶。

回到直房，林宴削制了寬細不一的數個篾條。

………

夜色四籠，遠遠近近的燈火亮了起來。

屏風后霧氣氤氳，裴太后腳步微錯，裊裊娜娜地穿入霧中。

“身形保持的還是很不錯，肌膚細膩毫無松弛感，就是不知道一旦元陰喪失，會變成什么樣子。”

內心的一些想法并不影響林宴手上的按摩。

勤練不輟，《妙手空空》的技能每日都在提升，按摩的手法也越發精湛，如今揉捏的時候，他還會適當打一縷微弱的“玄冰寒氣”到裴太后體內。

最初太后還會問一些秦皇后、曹卿魚的事情，慢慢的在通透舒坦的體感下困意襲來。

裴太后意識一沉，睡了過去。

林宴身子一晃，出現在臥房。

開柜拿箱，沒有絲毫聲響，一個掛著銅鎖的百寶箱被他放在了梳妝臺上。

竹篾插入，看似隨意撥動數下，輕微地咔嚓聲中鎖開。

林宴拉開一個個匣盒。

有些謎團被解開了。

八寸厚的四方掛件是白玉“福守四方”，和他之前猜測的一樣，非玉璽。

直徑約六厘米的小球金屬材質，表面光華無比。

他先是觀察，隨即拉了一下拉繩。

“嗡！”

小球在手心震動了起來。

林宴恍然大悟。

百寶箱多層，除此之外，都是名貴珠寶首飾，沒有特殊物件。

物歸原處，林宴打開衣箱。

女子貼身，不貼身的服飾都有。

他迅速找出裴太后縫有銀票的黑色暗金紋腰帶。

手指揉搓，感覺到異常，柳葉刀滑入掌心。

絲線被挑開。

指尖從銀票中抽出一張折疊的薄薄絹紙。

“是地圖！”

微弱的燈光下，一張地圖出現在林宴視線內。

上面有篆體小字。

“神道古藏”

“是神道古藏地圖，不知道是那條神道，上面標注的這些地方意味著什么？”

林宴迅速閱覽，記住神道古藏地圖上面的特殊標識。隨后將地圖折疊放了回去，尋了針線，縫合腰帶。

再一次出現時，又到了裴太后身后，繼續輕揉地按摩。